船只刚驶进众人的眼睑,还远不着岸,这疫民们就如开锅的热水一样沸腾了。一心想要逃命的疫民瞬间将朱鄞祯之前苦口婆心的劝解抛之脑后。一个个磨拳擦掌准备抢船只逃离这如人间炼狱的隔离区。
朱鄞祯见情形不对,赶紧命人吹响军号,示意谢子渊不要靠岸,直接掉头。
眼见形势不对,快要靠岸的船只突然掉头,疫民们着急了。有渔民出身,深谙水性的大胆疫民,索性承前启后扑通扑通跳下水去,直奔准备回航的船只。
待沈梦璐一行人赶到时,谢子渊所在的船只已经被不怕死的疫民赶上,目前失去理智的疫民们正不顾船上士兵阻拦的长矛,奋力往船上爬去。
谢子渊原本乘坐在第一艘船上,一马当前走在最前面,结果这一掉头,他们这船成了疫民们最直接的目标。
“将军,怎么办?他们要爬上来了!”侍卫们拿着长矛主要是恐吓驱赶为主,本不敢真正伤了这些不要命的疫民。
谢子渊眉头紧锁,当机立断,“收回长矛,让疫民上船!待他们一上船,便重新制住!然后重新掉头!驶向隔离区!”疫民们爬船目的就是逃生,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放走一个疫民。眼下民心动荡,他又不能做出过激的行为,那么最好的办法只有制住爬上船的疫民,再将他们安全送回隔离区!
“是!”侍卫们闻言全部收回长矛,专心等着疫民自投罗网。
疫民本就虚弱,加上涉水追船,等到他们费力爬上船后已是精疲力竭,侍卫们毫不费力就制住了他们。
见谢子渊的船只重新调头,朱鄞祯眯了眯眼,眸光深邃地看着逐渐驶近的船只。
“王爷,太医们找到了。”展望飞身窜到朱鄞祯身边。
朱鄞祯侧头望去,穿越万千人群,他一眼看到静立在太医之间的沈梦璐,鹤立鸡群,宛如天仙。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明知场合不对,可朱鄞祯脑海里还是忍不住浮现出这句话。
专心望着船只动态的沈梦璐,突然感觉到一道莫名灼热的视线,她一偏头,正好对上朱鄞祯火热的视线。
沈梦璐脸色一冷,这个色胚!什么时候都不忘记*!
看到沈梦璐的变脸,朱鄞祯不自在地撇开眼,调整好表情,快步朝岸边走去,准备迎接即将上岸的谢子渊。
待船只靠岸,谢子渊率先下了船,身后跟着押着疫民的侍卫。
谢子渊示意侍卫将疫民遣回人群,这才上前抱拳行礼。“沐王爷!”
“谢将军,多谢你将疫民遣送回来!”朱鄞祯真心实意地道谢,多亏谢子渊临危不惧,果断行事,才没酿成大祸。万一疫民流失,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沐王爷客气了,这是末将的份内事!”谢子渊打量了一下被士兵们压制住的疫民。“王爷打算如何处理?”
疫民暴乱可大可小,如今死伤惨重,传到皇上耳里恐怕不是美事。
朱鄞祯眸光冷凝,转身面向被士兵们团团围困住,面色恐慌的疫民。
“你们都看到了,就算你们有本事强上了船只,却还是没力气逃出这疫区。如今你们都身中疫症,就算被你们逃了出去,没有良药,你们照样捱不了几天。本王知道你们暴乱不过是为了求生,可是你们尚未求得活路却已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亲人枉死乱刀之下,本王想必你们此时内心定是悲痛欲绝。”
朱鄞祯字字珠玑,一字一句都打在疫民们心上。为了冲出隔离区,他们和士兵发生冲突,惨死刀下的都是他们的亲人朋友。此时已经有人抑制不住悲伤,小声啜泣起来。
“乡亲们,本王理解你们的心情,活着才有希望!本王不怪你们。不过……”朱鄞祯话锋一转,“你们胁迫朝廷命官却是死罪!圣上仁德,特派太医们前来为你们医治,你们非但不懂感恩,反而伤害他们。你们用药后效果适得其反本是意外,可你们却拿此事大做文章,一而再再而三伺机暴乱。太医们为了照料你们不眠不休,劳苦功高,你们却恩将仇报将他们困在芦苇荡自生自灭。”
“你们可曾想过,倘若太医们当真命丧黄泉,那谁来医治你们?就算本王解禁放你们离去,你们又能活几天?难道会有大夫愿意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医治你们吗?就算有,难道普通大夫的医术还能比皇宫专用的太医高超吗?”朱鄞祯一连几句问号,一声高过一声,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说得疫民们鸦雀无声。
疫民们不由自主地望向依旧面色苍白的太医们,又望望面若寒冰的朱鄞祯,忍不住面面相觑。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之辈,本身没有多少自主意识,被朱鄞祯这么一吓唬,忍不住有些后怕。众人都惶恐不安,不知这朱鄞祯会如何处置他们。
“王爷,您救救我们吧!我们一家十三口就剩老朽几个了,求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吧!老朽的儿媳妇还怀着孩子啊!”人群中有人发出悲鸣。
朱鄞祯和沈梦璐同时朝发声方向看去,人头攒动,让人看不清楚。朱鄞祯往前走了几步,疫民们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沈梦璐见状也跟了过去。
一位六七十岁的老者牵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旁边一位大腹便便的孕妇身后还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看那少妇腹部隆起的模样,看着起码已经怀孕有六七个月。
老者见到走上前来的朱鄞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沐王爷,老朽无意冒犯天恩,实在是老朽的儿媳妇腹痛有异,老朽的儿子爱妻心切,这才会与将士冲突,结果……结果……”老者说着忍不自老泪纵横。
沈梦璐听他这么一说,将目光放到那名少妇身上,约摸二十出头的模样,姣好的面容因疫症而备显苍白。她一手紧紧拉着身后的小女孩,一手用力托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隐忍的痛楚。
注意到沈梦璐的打量,少妇眼含嗔怒,微微侧过身避开她的眼神。沈梦璐微微一愣,看到自己一身男装打扮,心下了然。可见这少妇极其遵守妇道,并且家教良好。
“还望沐王爷宽洪大量,原谅我们无知冒犯。”老者说着朝朱鄞祯磕起头来。
沈梦璐将目光转到老者身上,老者出言有章,他身上衣物虽然破损,却干净整洁。并且衣服的用料较为高档,显然是富贵人家出身。
朱鄞祯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老者,抿唇不语,目光探究。
沈梦璐见状忍不住轻轻踢了他一脚。这个腹黑男,在想什么?人家已经哀哀认错,还不赶紧见好就收。
朱鄞祯转头凝眉看了沈梦璐一眼,眼里掠过诧异,这女人什么时候跟在他后面的?他居然没有发现!
“老人家,请起来吧!”朱鄞祯伸手虚扶一把跪在地上的老者,“老人家,你跟本王说说你的家人是怎么过世的?”
一家十三口,居然只剩下这四个老弱病残,确实悲惨了些。
老者抹抹眼角的泪花,先深深朝朱鄞祯作了一揖,“多谢王爷!”然后才力持镇定地将他家人去世的情况缓缓道来。
原来这老者的老伴本就身体虚弱,后因瘟疫引起发烧昏迷不醒,没熬过两天就去世了。而他大儿子一家五口皆死于昨夜里的突发症状。他的二儿子夫妻二人和小儿子因为小儿媳夜里突然腹痛异常,却因求不到太医医治,便心生恨意加入了隔离区突围的队伍,结果不幸惨死乱刀之下。眼下就只剩下二儿子遗留下的一双儿女和怀孕八个月的小儿媳妇。
周围的人听了忍不住都是一阵唏嘘,他们当中与这老者一家有相同遭遇的也有不少。
沈梦璐闻言皱起眉头,这瘟疫来势汹汹,攻击的人群又没有针对性,确实有些诡异。身强力壮的年轻人都敌不过这瘟疫,可眼前这些老弱妇孺却坚持至今,实在可疑。调查瘟疫起因,刻不容缓啊!
听了老者的述说,朱鄞祯忍不住叹了口气,握了握他的手,“老人家,节哀!”
老者触电般地收回被朱鄞祯握住的手,“王爷,老朽身染瘟疫,您怎可碰触老朽?”
朱鄞祯闻言温和地笑笑,“无妨!本王这些天日日与你们在一起,倘若接触一下就会感染,那本王早就感染了。”
“沐王爷……”老人家闻言又是一阵感动。
“乡亲们,本王先前就说过会与你们同在!本王今日还是那句话,这瘟疫一日不治,本王一日不离开这里!瘟疫凶猛,你们失去亲人,皇上失去子民,本王感同身受,与你们一样痛心疾首。”朱鄞祯回神面向众人。
“本王今日向各位保证,一定会督促太医们尽快研制出这对抗瘟疫的良药。本王已启奏圣上加派人手,调配粮物营帐,尽量为你们提供更好的膳食和衣物用品。”朱鄞祯说着指指聚集在一起的太医。
“希望乡亲们能相信本王,从今日开始好好配合各位太医治疗!太医们一定会竭尽所能会大家医治!”朱鄞祯调转话锋,面向太医,“诸位太医,本王说的可对?”
“回沐王爷,下官们一定竭尽所能为大家医治!瘟疫一日不除,下官们一日不离开!”太医们闻言齐齐跪下。笑话,这沐王爷都发话了,他们能不表态么?
朱鄞祯满意地点点头,“太医们都做出了保证,不知乡亲们能否给本王一个承诺,从今日开始让我们齐心协力,共同进退可好?”
疫民们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写着将信将疑,这个天之骄子的沐王爷当真会和他们这群身患疫症的平民同甘共苦吗?他可是皇后所出,且是皇上最喜爱的皇子!
见众人不动,那位老者率先表态,只见他往前一步,面朝皇宫方向跪下,俯身叩首,“皇上英明圣哲,体恤民情,爱民如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老者本是江北一带的乡绅,平日里好施善积德,颇有人缘。其他疫民见他如此动作,纷纷效仿,一瞬间,成千上万的疫民哗啦啦跪成一片,连外围守护的将士都跪了下来,唯独朱鄞祯和沈梦璐二人依旧如两根蜡烛似的直立在人群之中。
一瞬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唤声,震耳欲聋,余音袅袅。好半饷,这偌大的疫区才又恢复平静。
那老者又转身面向朱鄞祯。“沐亲王贤明仁厚,以民为忧,沐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又是一阵跟风。
朱鄞祯面无表情地接受众人的膜拜。
沈梦璐讥诮地扯扯嘴角,这下这个腹黑男该心满意足了。好一个名利双收的大满贯!不仅安抚了民心,还赢得贤王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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