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香泪水盈盈的磕了头,哭道:“四小姐落水那天,三小姐和大少爷来看望四小姐,听见四小姐说水里又鬼,两位主子就随口聊了几句,说水里的鬼八成是花穗儿。四小姐越听越害怕,半夜还做了噩梦。四小姐说她知道谁是杀花穗的凶手,花穗不会放过她。这才买了香烛纸钱……”
元洁恨得几乎一口血呕出来,扑上来便打元熙,骂道:“都是你教唆的,我知道你促狭小性儿,非要整死我,我跟你拼了!”
“三妹!”成庸忽然冲进房来,一把扯住元洁的衣裳向后一挣,元洁仰面摔在地上。成庸怒道:“你自己做的蠢事,现在东窗事发,你不赶快说出实情,还敢在父亲面前动起手来了,你成何体统?!”
成庸跪下道:“父亲,方才四妹在莲池旁说的话,孩儿也听到了,四妹亲口说花穗是尤姨娘的人杀死的。父亲,一个丫头不明不白的淹死了,府里总得有个说法。四妹说的是真是假,叫人把尤姨娘叫来一问便知。”
卫东书气的浑身颤抖,他目怒望着元洁,喝道:“尤氏为什么要杀花穗,你若不说,就吊起来打!”
元洁从未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火儿,吓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哭道:“父亲饶命,父亲,女儿真的不知道,女儿无意间听见赵妈妈对尤姨娘说,她已经把花穗做掉了。别的女儿真的不知道,请父亲明察。”
卫东书气的在桌上连拍几掌:“把尤氏给我带来!”
话音未落,尤氏已经进了门,她穿了一身素服,身后还跟着铁青着脸的赵妈妈。尤氏一句话也没有说,进门儿便跪下:“老爷,妾身有错,特来向老爷请罪。”
“你有什么错?”卫东书平复心绪,坐下喝了口茶。
“妾身又管教不周之罪,特意向老爷请罪?”尤氏说着,淡然叩了个头。
这一叩头倒把卫东书给弄糊涂了,诧异道:“管教不周?恐怕不止吧?”
尤氏瞥了赵妈妈一眼,那奴才倒是很机敏,跪着蹭到卫东书脚下,一把扯住卫东书的袍子,连连磕头求饶:“老爷,都是奴才吃屎迷了心,都是奴才的错,奴才特来向老爷请罪。”
卫东书瞥了元熙一眼,又问赵妈妈:“你又有什么罪?”
赵妈妈缓缓抬起头,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回老爷话,花穗是奴婢叫人杀的。”
卫东书心里咯噔一声,他连连在花厅中踱了几圈儿。
赵妈妈哭道:“老爷,都是奴婢的错,那日奴婢听见花穗和别人说尤姨娘的坏话,奴婢护主心切,就上前分辨了几句。那花穗仗着是俞姨娘跟前儿的红人,竟不把奴婢放在眼里,当着奴婢的面儿,骂了尤姨娘好些脏话。奴婢一时气不过,就给了小厮五两银子,叫人把她拖进了莲池。都是奴婢的错!您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尤氏也落下泪来:“老爷,都是妾身管教无妨,您还是把我这管家的权力给收了吧,妾身愿意青灯古佛,替赵妈妈赎罪!”
成庸沉着脸,向元熙望了一眼,元熙亦是淡淡的望着尤氏主仆二人,她们这一出儿情深义重,倒把她给成庸下药的事儿撇得一干二净。花穗的死成了私仇不说,赵妈妈还成了一个护主心切的功臣。真是可笑!
卫东书的态度也渐渐和软起来,若是这个理由,倒不似先前那般可恨了,要说错,倒是花穗有错在先了。卫东书长吁了一口气,道:“既是这样,你们起来吧。”
成庸心里郁闷,血淋淋一条人命,还牵连着府里一位少爷,一位嫡出小姐,竟被尤氏这样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元熙忽然跪下道:“父亲这话错了。”尤氏嘴唇一抽,脸上刹那间浮现一阵杀机,随即被她收回。
元熙正色道:“父亲,不管花穗生前说了什么,国法家规摆在这儿,赵妈妈凭什么私自处死花穗?试问,若是将来我和大哥说了什么让姨娘心烦的话,赵妈妈是否也会如法炮制?花穗再怎么没规矩,到底是一条人命,您就这么轻易地把赵妈妈放了,往后那些仆妇丫鬟之间有了私仇,也都悄无声息的各自杀了,还都说是为了主子好,这卫家还有规矩吗?”
一席话说的卫东书脸色愈渐阴沉。尤氏心中愤恨,瞥了元洁一眼,都是这个蠢货闹出来的,现在却像没事儿人一样缩在一旁。尤氏同元熙对视一阵,决然跪下:“老爷,三小姐说的有理,还请老爷从严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