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勉力摇摇头:“爹,您就让她回去吧?天气太冷会把她冻坏的。”
姐妹两个斗成这样,实在没意思,元洁这样性情的人,让她明白好歹也实在是难为她了。她已然吃了不少苦头,再这样下去,元熙也自觉的有些残忍。就譬如方才,卫东书踢下那一脚的刹那,自己竟是身不由己的替她挨打,想来自己也并没想象中的那么恨她吧?
卫东书点点头,象征性的对俞姨娘吩咐道:“你去告诉元洁,让她回去。”俞姨娘也知道元洁早就回去歇了,又不愿让元熙再伤心,只能妆模作样的应了一声,自己去外堂待了一会儿。
卫东书安慰道:“这下你放心了,闭上眼睛好好歇一会儿。”
“爹,也别告诉祖母,她会担心的。”
卫东书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忽然听令儿说大夫到了,暗自揉揉眼睛,放心幔帐,把大夫让进来。大夫切了脉,开了几服山羊黎洞丸,吩咐按时服药,过几日便能痊愈。
卫东书扶着元熙吃了一剂药,看她安静睡下便先回去了,临走又吩咐令儿一直守着,若有情况要即刻回报。其实也无需嘱咐,像令儿这样直心眼儿的丫头,你想让她合眼,她也睡不着,就这样一直坐在元熙床边陪着。
元熙睡了半宿,隐隐觉得心口有些疼,这才醒了。令儿忙扶住元熙,问道:“小姐,您好些了吗?饿不饿,老爷让人送来一些食补的东西,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借着灯光,元熙望见桌上堆着一个大大小小的盒子,像是令儿所说的补品。这会儿夜深了,也没什么胃口。她摇摇头:“你倒一杯温水我喝。”
令儿往水中调了几滴槐花蜜,元熙一口气喝完,倚着枕头歇息。
令儿见她怪难受的,便心疼的责怪道:“小姐,要我说,你也是的,干嘛去替她挨打,反正她也不会感激你。您瞧,现在您伤了,她连一句问候都没有,真是让人寒心。”
元熙淡淡的笑了一下:“你没看见那个情形,所以不明白。我从没见父亲那样生气过,也从没见元洁那么害怕,那么倔强过。凡事都有个度,要适可而止。我本来也没想把她逼到这个份儿上,所以就心软了。”
令儿扁扁嘴:“我虽没看见,但也听老爷身边的小厮说了,根本就不是您在逼她。若只是点心的事儿,老爷还不至于这样生气,老爷气的是她们母女两个,老的奸猾算计,小的全无心肝。其实她只要跟老爷说几句软话,老爷那么好的脾气,一准儿饶了她,谁知道她又臭又硬。要是这么算,您受伤还得怪她呢。”
令儿说着,从架子上拿过一件家常月白色小袄给元熙披上,又替她紧紧被子,含笑道:“幸亏小姐您没事儿,大夫说了,安心休养几天就可痊愈了。老爷说铺子里的事儿,就先让大少爷去照看一下儿,您安心歇着就行了。”
大少爷成庸是个和俞姨娘一样菩萨心肠的人,性子又温文尔雅,一派儒生风度。让这样的人去对付当铺里那些老油条似的伙计,确实是难为他了。元熙摇摇头:“咱们明儿个还是要去店里。”
令儿纳闷儿道:“难道您还信不过大少爷吗?”
元熙摇摇头:“大哥人品虽好,就是性情太文雅了些,我怕刘天宝他们几个故意跟他耍滑头,赔了银子是小事,要是让爹对他失望,就不好了。”
果不其然,次日元熙刚到店门口,便听见里面传出一句清脆的唱喏声:“湘妃竹笛子一支,当银五十两……”
令儿愤愤的哼了一声:“小姐,真让您说着了,他们又玩起试探这一套来了,看大少爷不懂行,他们连主子都敢蒙。”她忙上前掀起门帘,元熙缓身迈进:“听说阮二不想干了?”
刘天宝等四个都是一愣,大少爷成庸见元熙进来,忙上前扶她:“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养吗?怎么还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