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把眼睛望向卫东书,他正在出神,见老太太看他,想都不想,忙点点头:“您说的是。”
“既然你也赞同,我看就让元洁去荣华庵住上一阵子,佛法最能怡情冶性,正好收敛收敛她那暴躁的性情,倘若她能再学会一星半点的礼仪,就更好了。”老太太说完,自己也觉得没什么不妥,拍板道:“就这么定了,告诉郑氏,给她准备准备,明日就动身。”
元嘉想了半晌也没想出荣华庵在什么地方,京城周围有名的寺院颇多,什么水镜庵,什么天玄寺,什么富安寺。好像京城周围就没有一个叫荣华庵的地方。便问道:“祖母,荣华庵是哪儿啊?”
卫东书淡然道:“东南方向,一百里的榕华山顶。据说山中有一眼清池,名叫荣华池,濯荣华池水,可以使人一世荣华。所以山顶的尼姑庵也叫荣华庵,意思是,身处荣华,心如止水。”
后面长长的一段儿话,元嘉通通没有听进去,她只记得卫东书说的,东南方向一百里。看来老天爷也没有偏爱蠢笨的孩子。不错,元洁也该为自己的愚蠢埋一次单了,若不是她蠢头蠢脑的去给花穗烧纸,也不会叫卫元熙逮了个正着,自己和母亲也不会被老太太罚月例,赵妈妈也不会挨打。
天啊,一百里!她几乎要笑出声了。
菊香已经出去传了老太太的意思,门外传来郑氏没好气的抱怨。卫东书气不打一处来,猛然走出门去,郑氏的望见那张愤怒得几乎要喷出火焰的脸,嘴里不干不净的抱怨戛然而止,怯生生的拉着元洁离开了紫宸阁。
月色渐渐冷冽,如一汪沁寒的泉水。元月还静静的跪在那里,不言不语也不抬头。
她和母亲郑氏真是天悬地隔的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亲生的,卫东书有些不解,问道:“月儿,你怎么还跪着?”
元月不说话,把头埋得更低了,卫东书下了台阶想把她搀起来,但元月身子微微一倾,躲开了。卫东书望着元月,自觉的平日里对她关心太少,导致她性格有些孤僻,这孩子也是过分的乖巧了,乖巧的几乎让人心疼。卫东书柔声道:“快回去吧,本就不是你的错。”
元月摇摇头,抽泣道:“是女儿的错,女儿应该想到的,可是……”
话没说完,元月已经是泣不成声,卫东书只觉得心口一阵疼。元月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爹,您千万别怪母亲和妹妹,都是女儿的错,女儿跟三妹一向要好,可是却偏偏没注意四妹和三妹之间的嫌隙,都是女儿不够小心,您要罚就罚我吧。”
卫东书双手把元月拉起来,领进房里。老太太一怔,忙把元月揽在怀里:“怎么哭成这样?”
卫东书叹了口气:“唉,还不是那母女两个不争气……”
话很含蓄,但老太太顷刻间便了然于心,元月本是好的,只可惜有个不争气的母亲和妹妹,她住在那个院子里,有了好事轮不到她。一但有了风言风语,她又要跟着受气。换做谁,心里都不会平衡的。她若是个笨的也就罢了,偏生是个聪明伶俐的,那些是是非非就更惹人心烦了。
“祖母,都怪我,四妹做了这样的糊涂事,我也有责任,都是我平时没能管教好元洁,我对不住三妹,您罚我吧。”元月说着便扑倒老太太怀中,啜泣不止。
老太太轻抚着元月,安慰道:“你有什么责任呢?人又不是神仙,又不能未卜先知。你很好,别多想了。再说,管教元洁也不是你一个小姐的职责所在,你母亲郑氏的都做不好的事情,有怎么能怪你的呢?”老太太转头吩咐菊香:“你去告诉郑氏,就说元月今晚留下陪我,不回去了,让她们不必等。”
尤氏略一蹙眉,这倒是她没想到的,这个卫元月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竟也是个有手腕的。郑氏母女惹了这天大祸事,不仅没有连累到她,反而让她一步登天,直接住到老太太房里去了。这么多年,除了嫡女卫元熙,就没有任何一个少爷和小姐能够住到老太太房里。
最令人担心的是,恐怕过了今晚,老太太就会叫人把元月的行李都搬到她院中,到时候,让她老太太朝夕相处,她就等于有了大把大把的表现机会。以元月的心智,让老太太不喜欢都难。
“小贱人,越发要翻天了!”尤氏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房里,这才忿忿的骂了一声。
赵妈妈端上茶盏,含笑道:“姨娘这是骂谁?”
尤氏白了一眼:“骂谁?除了卫元熙那个小贱人,还会有谁?你看她在府里这副兴风作浪的嘴脸。”
元嘉接过赵妈妈端来的茶杯,笑道:“这样也是帮我们出了口恶气不是?她和四妹斗,无论谁垮了,对我们都有好处。您想想看,一百多里地,四妹明天怕是要西天取经去了,想想都好笑。”
尤氏撂下茶盏,对赵妈妈说道:“早知道她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咱们就应该帮她一把。十八反怕什么呢?干脆下点儿砒霜鹤顶红,同归于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