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姨娘脸色愈渐铁青,但脑子还没糊涂:“从前成臻都是在鸣金坊赌的,怎么今天突然不许赌了?”
“听说是官府下的令,太后大丧,不许耍钱。”
听门子这么一说,尤姨娘彻底憋了,官府她是惹不起。
几个女人正一筹莫展,卫东书又怒不可遏的进了门,当头甩了尤氏一个耳光,卫东书气得不轻,把尤氏打的转了个圈儿,摔坐在地上。
元嘉忙跪下哭道:“爹,你打娘干什么呀?”
卫东书愤然指着尤氏:“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我早就说过不许他赌钱,你就偷偷的给银子。他在外面打了架,你就用银子填补,半句也舍不得教训,如今倒好,闹出人命了,我看你有多少银子去填!”
老太太拉着卫东书的手,她心里虽然也生气,却舍不得自己的孙子:“你快想想办法,好歹先把孩子救出来。”
“娘,如今能向什么办法?成臻杀了人,那是官兵亲眼所见的,人证俱在!”卫东书气哼哼的端起茶杯,又狠狠扔在桌上。
“爹,那些穷人不就喜欢钱吗?他们不是要告吗?咱们给他们银子,不许他们告。”元嘉摇晃着卫东书翘起的靴子,满脸期待。
卫东书微微一探身:“银子?谁给银子?是你吗?你能给他们多少银子?你觉得人命值多少银子?没心肝的东西!”
尤氏哭道:“老爷,这会儿您拿元嘉撒气也没用啊,成臻是你儿子,您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老太太捻着佛珠,突然抬起头:“那个京兆尹兰大人的咱家三丫头的干爹,他家的兰玉小姐昨儿还在咱家住过。要不让三丫头去求兰大人,给成臻减减刑也好啊?”
兰玉?!尤氏打了个寒颤,昨儿那副药没能把兰玉放倒,卫元熙肯定知情,她又岂会在这个时候替成臻求情,她万一落井下石,成臻还能有活路吗?
“这……”
尤氏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元熙已经进了门:“爹,祖母,我听说二哥出事儿了。”
老太太泪眼婆娑的拉住元熙:“你二哥打死人了,这可怎么办呢?”
元熙蹙起眉:“二哥怎么这样莽撞,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老太太擦擦眼睛:“官府下令,太后大丧期间禁赌,你二哥不知道,又喝醉了酒,人家赌坊赶他走,他不干,就跟人打了起来,一失手把人给打死了。”老太太越说越委屈,抱着元熙嚎啕大哭。
元熙瞥了令儿一眼,心里一阵莫名。自己不过想栽他一个斗殴的罪名,让他吃几天牢饭,他倒好,出手就是人命官司,还真肯卖力气。
元熙一边替老太太拭泪,一边道:“祖母,您别哭了,孙女这就去打听打听,看二哥到底被谁的兵抓了。”
这时成庸扶着俞姨娘,元月元洁跟着郑姨娘都进了门。老太太指着成庸,对元熙道:“叫你大哥跟你去,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去不方便。”
成庸点点头,便跟着元熙一起出了府。元熙手里绞着帕子,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成庸怕老太太一直悬心,便拉住元熙:“三妹,咱们是先去衙门大牢,还是先去兰大人府上?”
“先去梨帐楼。”
“梨,梨帐楼?”成庸压低声音:“那不是妓院吗?”
“是妓院,我早让刘天宝查过,成臻看上了梨帐楼的歌姬何青青,想给她赎身,奈何家里不给银子,他这才老往赌场跑。”元熙正色望着成庸:“大哥,你知道成臻为什么急着给何青青赎身吗?”
成庸摇摇头,他这般规矩的人,怎么会知道这里面的勾当。元熙微微一笑:“那是因为何青青怀孕了。”
成庸惊愕的长大了嘴,元熙冷道:“这事儿我早就知道,本想着歌姬无辜,孩子无辜,打算放他一马,但尤氏实在是逼人太甚,既然如此,那我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成庸这才明白,难怪成臻会栽跟头,原来是元熙出手。成庸目光微微一垂:“那,咱们现在该做什么?”
“我已经让刘天宝去了梨帐楼,何青青不能接客,我就偏要她接客。”元熙目光透着狠意:“成臻出了事儿,老鸨还会对他寄希望吗?既然没人给何青青赎身,她就只有打胎接客这一条路。”
“三妹,这不好,太狠了,不管怎么说,那个孩子是无罪的。”成庸摇摇头。
元熙莞尔:“大哥,我只是吓唬吓唬她,刘天宝心里有数。我要的是何青青亲自登咱们家的门,亲口说出成臻和她的关系。”
成庸渐渐露出笑意:“你说尤氏见了她未出世的孙儿,是高兴,还是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