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产将来都给元熙,这是目前卫东书已经公之于众的决定,谁要是动了这个念头,便是夺嫡争家产,纲常上的大逆不道。卫元嘉和族老一方不会傻到把自己争家产的目的说出来,因此族老轻易不会说出让元嘉代替元熙管理产业的话。
族老气焰渐渐减弱:“是是是,可你也不能不嫁人呢?难不成你想当一辈子老姑娘?”
这亲事一绕到家产上,老太太忽然醒了三分,是啊,如果元熙这会儿嫁了人,卫东书要如何把名下的店面过到元熙头上呢?就算他硬着头皮这样做了,那些店里的老掌柜能服气吗?若是三天两头跟元熙找不痛快,生意还能做下去吗?
老太太沉默了半晌,也摇摇头:“罢了,既然元熙跟赵公子合不来,也别再强求了。大哥,强扭的瓜不甜。辛苦你老一趟,再给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家。”
族老见老太太没有完全否决,也不好急于一时,便应了:“也成,我再去给媒人问问。”
族老出了门,老太太渐渐板起脸:“东书,把门关上。”
卫东书不解,但还是插好了门闩:“娘,您怎么了?”
老太太仰着头,脑袋里过了半天账:“咱们家在越西州还有两家老店吧?”
“是,不过越西那个地方您是知道的,穷乡僻壤,所以生意不大好,我还琢么要不要把店面买了呢。”
卫东书想起那两家破店就头疼,越西本就穷,还偏偏跟东林洲接壤。东林洲匪患猖獗,动辄兵戎相见。所以那两家店面动不动就丢东西,还常有伙计卷钱跑路。
“那就先别卖。”老太太望向东书:“今晚你把这两家店的店契找出来给元熙,再叫俞氏和令儿给她准备些盘缠和衣裳,就让元熙先到那儿去暂避一时吧。”
“娘?我没听错吧,您让元熙到那儿干什么去?”卫东书以为自己聋了,使劲儿掏掏耳朵。
“你没听你大爷话里话外的意思?。”老太太正色道:“他哪里是给元熙挑女婿,分明是赶元熙走。你说说,一个你,一个我,加在一起一百多岁,却连个孩子都不如。倒是元熙先把她这个族老爷爷看透了!”
卫东书琢磨着元熙刚才的一番话,这才察觉其中利害。被亲人算计,卫东书心里不是滋味儿:“娘,那您刚才怎么不直接回绝他呢?”
“回绝的了吗?元熙大了,咱们若是拦着不许找女婿,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老太太捻起腕子上的佛珠:“我看还是出去避一避最好,越西离得远,鞭长莫及。”
卫东书叹了口气:“越西州穷山恶水的,要不换个地方吧?”
“不用了,爹,祖母,我就去越西。”元熙正色道:“爹,您不是说,女儿应该好好历练吗?这就是个好机会。”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爹,您要是实在担心,您就给我派两个得力的伙计好了。”元熙温然笑了笑:“祖母,孙女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孙女一定努力把这两家店面管好。”
老太太笑了:“叫你去那儿就是随便找个由头,不是真的叫你力挽狂澜。你还是个孩子,玩玩乐乐,照顾好自己也就是了。”
“祖母,眼下我的熹茵堂没人管,我看不如这样,分成两股,一股给俞姨娘,一股给二姐,您看好吗?”元熙舔舔嘴唇:“熹茵堂的伙计若是愿意去越西的,就跟着去。若不愿意,就仍留在京城跟着二姐和俞姨娘。”
老太太赞许的点点头,在元熙眉心戳了一下:“这丫头,如今说起话来也是有模有样了。”
这丫头终于长大了,比她母亲当年的古灵精怪还要更胜一筹。卫东书满心怅然,在元熙肩头轻轻拍了拍:“熙儿,到了越西记得给爹和祖母写信,每个月都要给家里保平安。遇到事儿不要逞强,能躲就躲,别把自己当男孩子用。”
元熙点点头。
越西,这个地方并不陌生,前一世里,萧容深就是因为平定了越西旁边的东林洲叛乱,才获封和亲王的。他当年说过,越西虽穷,却是个古朴的地方,一切都保持着最原始的模样,没有亭台轩榭,却有小桥流水;没有碧瓦朱檐,却有古道西风。
那时的元熙还是个天真女子,倚在他身旁,要她一定带自己来越西看看。可惜,他终究骗了自己。
元熙暗自咬咬牙,萧容深,这一世没有你,我一个人也能到越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