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父亲,祖母,族老,兄弟姐妹,反正是卫府里的人都知道。元熙有点茫然:“怎么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他忽然有些严肃。
“青……青金石啊!”
“你不知道只有皇室才可以使用青金吗?擅自佩戴青金,这可是僭越之罪。”他皱着眉头:“谁给你戴这样的东西,这不是存心害你吗?”
元熙忽的想起京城卫府里还存着一串儿青金石的手串儿,心里开始发慌。那是她从祈国商人那儿得来的,祈国从来不遵循尊卑典章,他们自然不知道青金的贵贱。万一卫元嘉把这事儿给想起来了,自己还有活路吗?!
见元熙满脸惶惑,容湛又觉得刚才自己态度太强硬了些,呵哄道:“我不是怪你,我是怕你无心之举反而被人利用了。”
“我……”
“这个我就替你收着了,千万别再提这件事了。”容湛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块无事牌,她打从记事儿开始就戴着了,却从来没有在意过。今天是为了救容湛,她才把这无事牌扔了出来。望着容湛,她才忽然想起,这块无事牌已经跟了她这么多年。
可这么多年,为什么就从来没人提起过平民不能佩戴青金的事儿呢?为什么连父亲那样走南闯北的大商,也不知道青金是皇室专用的物件呢?
还有自己住的地方——紫宸阁。不也是帝王才能使用的字眼儿吗?就算几个姨娘没念过书,不知道其中的奥义,难道大哥和父亲还没上过学堂吗,怎么他们也没有提及过一句半句的呢?
“有纸笔吗?”元熙心里开始发慌,她想给家人写信,要他们赶紧把紫宸两个字换掉。可又觉得迟了,要说僭越,也已经僭越了十六年了,现在改还来得及吗?难道现在改了,以后就没人再追究了吗?
这事儿太大了,大到连容湛也未必能兜得住。元熙忽然觉得自己正站在万丈悬崖边上,如一个盲人一般在漆黑的夜里摸索。
她有种预感——卫家的大灾难就要来了!
容湛给了纸笔,可元熙犹豫一阵,又不知道该怎么写。落笔成文便是罪证,万一信笺流散出去呢?
“怎么了?”容湛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在发颤,没有温度。
“是不是刚才受了惊吓?”他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滚烫的。他担了心:“我去给你把军医叫来。”
元熙无力的摆摆手:“我没事,静一静就好了。”
她缓缓站了起来,没走出几步,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没了知觉。容湛忙上前扶住,她面色苍白的倒在自己怀里,柔软的如一段香云纱。
军医探了探脉搏,便知她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诧异的瞥向容湛。被容湛目光一烁,他又把话咽了回去,只说道:“公子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加之急火攻心才会昏厥。”
容湛低声威胁了一句:“把你知道的给本王死死烂在肚子里,要是透出半点儿风声,本王要了你的命。”
容湛叹了口气,把油灯挑亮了些,拿出那些碎片小心翼翼的拼凑。无事牌,通常来说没什么做工,就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牌子,没有雕花刻字。只是凿了个小孔,用来穿绳子。
她这块不大一样,是有点装饰的,最上面刻了对称的回形纹。少金少白,是块极其难得的好料子。没什么特别的,唯有丝绦上串了一颗紫罗兰玉珠,刻了“六三”两个字。
六三,不是她的生日,更不是什么人的乳名。
正想着,秦顺一挑帘拢进来了:“殿下,末将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即刻回京。李钺将军特意拿了二十斤重的精钢铁锁,上官临瑞是跑不掉的。”
容湛略皱皱眉,李钺和上官家的仇算是结下了。他摇摇头:“不用锁了,他不会跑的,他还预备着上殿行刺呢。”
“行刺?”秦顺吓了一跳:“殿下,要不咱们先断了他的手脚!”
容湛摇摇头,没这个必要了。
上官临瑞被死死锁住,见了容湛还挣扎着做困兽之斗。
容湛也不多说,竖起三根手指“上官临瑞,你听好了。我,大楚国皇室之嫡长子,端郡王萧容湛,愿与上官临瑞立地为誓,歃血为盟。萧容湛有生之年定要洗清东林上官氏之冤屈,肃清寰宇,剿灭国贼。”
容湛割了血,又把刀子递进囚车。
上官临瑞愣了半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如黄昏下野兽般的,一阵长长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