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的深秋一片肃杀之气,老人们常说,此地战乱太多,杀戮太重,因此鬼神的魂魄都聚集于此,阴气惨惨淡淡,能不让人脊背发凉吗?
秦顺叼着一根枯黄的狗尾巴草坐在城门口的一个石墩子上,翘着二郎腿。他已经在这里盘查了半个多月,却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抓不住,真他娘的见了鬼了!秦顺左腿压得发麻,便换了一条腿翘。
眼看着守城官兵士气越来越低落,秦顺心里也开始发毛。在这么下去,今年的岁贡可靠什么给呢?到时候皇上一定会降罪,责怪宗主府办事不利的。
五辆大车拉着一车酒坛子缓缓驶来,在城门口停住。为首的车夫递上一份关传:“军爷,您通融通融。”
“这什么?”
“酒,官爷。”拉车的壮汉点头哈腰的配笑着,抓起一坛小的,扯开封口:“军爷,您尝尝,二十年的女儿红陈酿。”
当兵的凑上去闻了闻,还真是一坛好酒,半开玩笑道:“哟,这是谁家的闺女,二十都没嫁出去?”
“军爷您尝尝?”拉车的让了让。
“不必了。”当兵的摆摆手:“等你把闺女嫁出去再说吧,哈哈哈。”
“走走走。”拉车的招招手。五两大车的车轮缓缓滚动起来。
车辙印很深,把土路上压成两道沟壑。秦顺瞥了一眼。
“站住!”秦顺腾地一下跳了起来。
一只大手在酒坛上重重拍了几下,酒坛子像个熟透的西瓜,发出砰砰的声响。
“这下面是什么?”
拉车的一愣:“下面?下面是酒啊!”
秦顺摇摇头,哪有送酒的会把酒坛子摞的这么高?说不准酒坛子里就藏着盐袋子。秦顺咳了一声:“来人,把他酒坛子都给我搬下来!”
事实上他猜错了,那坛子下面的一层还是坛子,只不过是些更大的坛子。秦顺有点发愣,这画面怎么跟他想的不大一样呢?
“打开!”秦顺从腰间抽出一支匕首,手起刀落撬开蜡封。
里面是晃晃荡荡的一汪,浅浅摇曳,溢出一股浓郁的酒气。
“军爷,这是好酒,您不信尝尝?”拉车的有气无力的笑了笑。
秦顺接过他手里的水瓢舀了半瓢,凑到嘴边,小小饮了一口,还真是酒。酒烈,味道冲鼻子,秦顺打了个饱嗝儿,他喝不下,剩下的半瓢分给口渴的弟兄们喝了。
这一坛子倒是查清了,其他的谁又能保证呢?又撬了几坛子,都是一望到底的酒。秦顺有点懵,往后望望,五大车,要还是查不出个什么,贸然把人家的酒都开了封,可就是坑死人的事儿了。
“军爷,您别撬了,晃晃可以,我们只是送货的,要是都撬开了,我们没法儿跟东家交代。”
“东家?你东家是谁?”秦顺问道。
“嗯……京城上阁的卢盛林卢老板。”拉车的犹豫片刻,还是把卢盛林的大名报了上来。
“上阁?那可是赫赫有名的食楼啊!”秦顺睁大眼睛:“上阁要在东林州开分店?”
拉车的点点头:“是啊军爷,店都盘了,就等着食材到了开业呢。”
京城的上阁,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卢盛林的大名又是如雷贯耳。若说古董行里首推卫东书,那么饮食行当里,卢盛林便是首屈一指。人都说大楚这一代出了两个商界奇才,一个是祖上荫庇的卫,一个是二百两创立上阁的卢。
既然是卢盛林的人,想必也不会有错,秦顺舔舔嘴唇:“这酒真够烈的,走吧走吧。”
“哎哎,好,谢谢军爷。”拉车的把已经撬开了的几坛子酒搬下车:“这些就送给军爷们解解渴,您别嫌我们寒碜。”
“上阁的店址在什么地方?”
“在钟楼西。”
又是白白在城门口坐了一天,依旧是一无所获,秦顺摇摇脑袋,完了,这下回去准又得挨一顿训。这几天二爷脾气大的很,金矿报喜的折子早已写好了放在一旁,碍于私盐的事儿,迟迟不敢上报,唯恐被旧派抓住把柄。
秦顺抵着脑袋,不敢说话。早已做好了死扛的准备,反正他就是一无所获,把他砸碎了也榨不出油来。
“废物!你每天在城楼地下坐着,怎么会没有收获,难道那些私盐是插着翅膀飞进来的?”容湛背过手。
元熙倚在案上,闲敲棋子,面前黑白两子已经成了水火互不相容的局面,自己同自己博弈,无论输赢都是自己。要是跟别人博弈,棋局可就不会有这么明了。
“这几日进出城的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