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轮到元熙手足无措了,她不能找容湛商量主意,容湛的伤势还没好,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烦恼。元熙默默地饮着一杯苦茶,太子府的小丫鬟已经把点心换了两三次,可元熙还是一口没动。
小丫头有点着急,想去告诉容湛,被元熙拦下了。不是那点心做的不精致,也不是不和她的胃口,只是她这会儿什么也吃不下。
萧容深好色,怎么从前没有发现他有这个毛病呢?
或许元嘉那次还可以称作一个意外,因为前一世他们便有那么一腿,那元月所说的流霜姑娘的事儿又作何解释呢?再到如今,连元月也没放过。
元熙低下头,轻轻抚着元月的鬓发,她喝了一碗安神汤药已经入睡,元熙放下幔帐,坐到回廊那盏兰花走马灯下,今天轮到她失眠了。
抬头望着那旋转不止的走马灯,黄晕的灯光透过薄如蚕丝的宣纸,把宣纸上手工绘制的兰花照的光晦分明。斑驳的光圈时而落在脸上,月光如水,夜静的好似连时光都静止了。
元熙抬手去挑那走马灯坠下的大红穗子。
“熙儿。”
不知坐了多久,听见有人叫她,元熙一抬头,竟是容湛。披着一件大氅,已然在她背后站了许久。他缓缓蹲了下来,在元熙的膝前,双手很烫,把元熙的手紧紧包在里面。
“怎么了?最近总是发呆。”
元熙徐徐把目光转向容湛,他那双眼里柔情得蜜水一般。元熙最爱那双眼睛,因为看到它,就好像沐浴在宁静的余晖里。
元熙摇摇头:“没什么。”
“还是那件事,还是不能跟我说?”容湛轻轻的问道。
元熙点点头,容湛温和的笑了笑,起身坐到她左边,伸手把她拦进自己怀里。他还是那个态度,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你不想我知道,我便永远不去猜。元熙倚在他肩头,心里暖融融的遂双手搂住他的腰:“若我们能在前世相遇,那该有多好。”
容湛吃吃笑了,傻瓜,人们都是期待来世,她怎么期待前世呢?
“说不定我们上辈子便是相爱的,约定今生来找彼此。”容湛说道。
元熙莞尔笑了,把脸颊贴在他肩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那短暂的前世,那可笑的婚姻,还有那个阴险的丈夫。所幸前世是一场梦,噩梦惊醒,劫后余生。
“那你要跟我约定来世吗?”元熙抬头问道。
容湛极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努着嘴摇摇头:“不要。”
“啊?”元熙一挣,嘟着嘴巴死死盯着他:“你不想啊?”
“啊!”容湛下意识的去捂伤口,元熙又担心,忙去查看:“是不是碰着你伤口了,让我看看。”
容湛见她又生气又着急的样子,只觉得格外可爱,忍不住笑道:“来世我闭着眼睛也能找到你。过奈何桥的时候,我便跟孟婆说,我们俩要手牵着手,一起过那桥。”
“咳咳,干什么呢?!”
只听得背后一声略显低沉的呵斥声,容湛打了个激灵,引得伤口隐隐作痛,慌忙松开元熙。
元熙转身一望,一个身穿墨色斗篷的男子正站在身后,手里提着秦顺的衣领。这人帽檐很长,看不清脸,只能隐约看见些黑白相间的髭须。元熙一时思绪神游,能把秦顺提在手中,莫非是个武林高手?
容湛强忍着伤痛,箭步出了回廊:“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元熙双膝一软,自由落体般跪了下来。跪下之前,还不忘记用眼睛余光狠狠剜了秦顺一眼,消息不灵通,就是容易被抓包。元熙觉得脸上羞得通红,妈呀,她难道是一拥抱就会被抓包的体质吗?
尴,尴尬!
秦顺委屈万分,他可是远远看见皇帝便想来通报的,谁知皇上身边那位许文亮许太监是个绝顶高手,三招之内就把他死死按在了墙上。唉,从前还满不服气的,现在才知道,没点儿真本事能在皇帝身边待那么久吗?
皇帝伸手把容湛扶了起来,宠溺的望着他:“伤口可好些了?”
容湛微微颔首:“儿臣已经没事了。”
皇帝把容湛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是年轻体力壮,但也不可大意了。你如今是大楚太子,国之重器,千万不能有闪失。”
“谢父皇关心。”容湛屈膝跪下:“父皇,湛儿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一愣:“说来听听。”他四下望望,移步坐到回廊下,瞥了元熙一眼,打趣道:“你跪着膝盖不累吗?”
“嗯?”元熙瞪着一双懵懂的眼睛望着皇帝:“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