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幕总是降临的特别早,晚膳还没摆上桌,天就擦黑了。赵家大公子的人把太子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虽然钟妈妈已经叫人闯出门去找京兆尹报信,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是被赵家大公子给扣下了,还是被兰成杰扣下了。
钟妈妈手里抱着一件大红风毛斗篷,在庭院中转来转去:“娘娘,您怎么还是这样不紧不慢的?天都黑了,京兆尹的人还没来。赵家的人要真打进来,咱们未必占上风。要不再找几个人去九门防卫司去搬救兵?再或者,去找六爷?”
小小一只紫砂壶,已经喝干了。元熙提起茶壶,一滴残茶在壶嘴处悬了一阵,始终没滴进茶杯里。
“赵侧妃梳妆好了吗?”元熙方下茶壶,问道。
“好是好了,可赵侧妃胆子小的很,一会儿说腿软走不动路,一会儿说背上的伤口疼想歇着。”钟妈妈往房间里瞥了一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若是要她做些坏事,她一个顶俩,现在不过是叫她出去劝退赵家的人,就吓成这个样子。”
元熙不以为然的笑笑,赵可贞不过是害怕被自己当成挡箭牌罢了。她哥哥那个脾气是出了名的暴,一点儿小火星就能燃起冲天大火,难怪卫元嘉挑拨离间时会找他。要是赵公子压不住火气,来个万箭齐发,还真未必顾得上他这个好妹妹。
元熙站起身,拿过钟妈妈手中的斗篷披在身上,裹紧身子,只露出一只雪白的手,一弯黄澄澄的累丝金镯半掩在袖口,愈发衬得白皙。
天色渐暗,落了几片雪花,元熙伸出手,雪花飘落,被温热的掌心顷刻融化。
“走吧,咱们去见见赵大公子。”
钟妈妈上前拦住,摇摇头:“娘娘,依奴婢看,咱们还是再等等,起码手里有些兵力,才好出去见他。万一赵家公子没头没脑的伤了您,该怎么办呢?”
“他不敢。”元熙斩钉截铁的说道。
“哎呦,我的好主子,他连太子府都敢包围,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呢?”钟妈妈拉住元熙的手臂:“还是再等等,兴许六爷已经接到消息,正往这儿来呢。”
元熙不想靠任何人,拨开钟妈妈的手,往太子府的正门走去。
赵大公子拨马在太子府门外绕了很久,一直不敢闯进去。卫元嘉有些心急,但也不好直说,谁的心里都清楚,一旦闯进这个门,终生都难洗掉逆臣的罪名。
赵大公子搓搓耳朵,低头望着卫元嘉:“姨娘可好?要不要加件衣裳?”
卫元嘉心里一暖,浅笑着摇摇头。赵大公子背过身去,望着太子府的门匾。卫元嘉望着赵大公子的背影,嘴角溢出一丝惬意的笑容。和亲王穿盔甲的时候,也是这么霸气潇洒,只是自打他被卫元熙设计失了男根之后,便再也没碰过盔甲了。
一身银白盔甲一直锁在檀木箱子里,锁芯渐渐涩了,若不是每天都有下人擦拭,那箱子面儿上一定会积一层厚厚的灰尘。想到这儿,卫元嘉心里一阵幻灭,自己的丈夫,那个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男人,好像一夕之间人间蒸发了。
元嘉搓搓手,目光还在赵大公子背上游移,这么宽阔的背,足够自己趴在上面了吧?赵家公子还未迎娶夫人,但已经收了十几个歌姬,据说个个儿都是倾国倾城。卫元嘉在脸颊上抚了一把,自己还不到二十岁,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难道,真要守着个太监王爷到死吗?
听说其他王府都是豢养弄儿或是男宠的,连赵尚书家也不例外,从前那个赵枢,不就是赵大公子的弄儿吗?
偏偏萧容深不喜欢。
甚至,他府里所有的男人,除了他跟管家少生以外,都穿着一种薄铁皮做的裤衩,上面还挂着指节儿大小的薄铜锁,就是怕府中的下人和丫头们私相授受。
元嘉正想着,猛听见太子府的大门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卫元熙一身红袄,显得喜气洋洋。
赵大公子来的时候是正午刚过,现在已经快到傍晚,一肚子火气都被嗖嗖的冷风消耗殆尽了。
“太子妃,你终于出来了?”赵家公子拨马上前,从下人手中接过一只火把。
元熙垂眼一瞥,台阶下铺着厚实的大捆大捆的干草。赵公子手中的火把时不时的望下滴着桐油,虽是都可能把他面前的干草点燃。
“赵公子,你这是唱的那一处?”元熙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少废话,把我妹妹交出来!”赵公子将手上火把挥了挥,指着地上的干草堆:“看见没有,若一盏茶的工夫不把我妹妹囫囵个的交出来,我立刻烧了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