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命,白天还好,晚上可怎么办?跟个死人睡在一起,想想就瘆得慌。”
“不是叫咱们用冰镇上吗?说明人家一会儿就来取了。”
他们是背过尸体的,硬邦邦的一大条趴在背上,想想就恶心。那汤面自然是吃不下了,分给几个没地方住的小内监们吃了。
“你们说,那赵大人究竟是不是太子妃毒死的?”
这问题一问出口,众人都沉默了,宫闱之事,真假是否往往没那么重要。只有最后的赢家,才有资格对前面的事情下定论。
一个小内监吸溜着面:“我看不像,那有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儿杀人的凶手啊,太傻了。”
“噤声,噤声!”老内监们敲敲掏火棍:“隔墙有耳动不动?你这孩子,早晚要死在你这张嘴上。”
“就是,说过多少次了,说话的时候嘴巴留着把门儿的,别什么胡话都往外嘞。”
小内监喝光碗里的汤,不以为意:“师傅,要我说你们也太小心翼翼的了,咱们关起门来说话,谁又听得见呢!况且,这本来就是事实嘛!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才说着一句算得了什么?再说了,许太监宽仁待下,又跟太子爷要好,自然也会这样想。”
年岁最大的那个内监叹了口气:“你懂什么,现下太子被刺伤,和亲王礼郡王打着护驾的名义,满宫里安插眼线,谁知道咱们这个地方……唉,这算什么事儿嘛!”
小内监又盛了一碗面:“大师傅,不是说皇上最疼爱的是太子吗?和亲王又不得宠,您干吗这么怕他?”
老内监用掏火棍戳了他一下:“噤声!你小子还没完没了了。和亲王再不得宠,那也是皇上的龙子,天潢贵胄的人物,尊敬些是应该的。和亲王的一根儿头发丝儿也比你小子金贵千百倍。”
“就是,住嘴吃面吧你,看看别人都不敢作声,只有你一个,像个鹦哥儿似的,说个不停。”
小内监摇摇头,怎么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前些年东林州抓回来那个反叛上官临瑞,你们不是也议论的很痛快吗?小内监蹲了下来,挑起一筷子面:“听说和亲王跟咱们一样,身上也没宝?”
再没人敢接他的话,众人沉默着围在火炉旁搓着手。
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老内监们警觉地抬起头:“这是谁来了?”
哐啷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
众人吓了一跳,抬眼望去,门外站着三个操刀而立的武士,为首是个将官。三个人都很是面生,想必是被和亲王新调来的。老内监颤颤巍巍的迎了上去:“几位大人有何贵干呢?”
为首的那个人看了老内监一眼,缓缓抬起手,指向那个吃面的小内监:“他,叫什么名字。”
老内监吓了一跳。
小内监也察觉事态不对,放下碗,小心翼翼的答道:“回大人话,小的叫福寿,就是福寿绵长的那个福寿。”
“就是你,带走!”
为首的将官一喝,身后的两个人便既上前把小内监架在当中。小内监吓了一跳,蹬蹬腿:“几位大人,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小的没办错差事啊!”
差事是没办错,可惜话说错了。那为首的将官冷笑一声:“小子,进宫之前没人教过你吗?包子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老内监脸上抽了抽,放下掏火棍,赔了个笑脸:“大人,这孩子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一时说错了什么,您多担待。”
“少他妈废话!”为首的将官扬起手,冲着老内监的脸上狠命一巴掌。把老内监抽的转了几个圈儿,被其他人扶住。
将官一指那个叫福寿的小内监:“这小子说的话,本将可是听的一清二楚,敢嚼和亲王的舌头,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小内监这才想起刚才那句随口之言,吓得浑身发抖,筛糠一般。老内监忙上前跪下道:“大人,这孩子确实有错,说起来也是我们管教不周,您就看在许文亮许太监的份上,饶了小的们吧,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不提许文亮还好,提起许文亮,这将官就有气。许文亮不过是个阉货,何德何能在皇上身边服侍着啊?尤其是昨晚,那阉货竟然帮着太子对付和亲王。
“许文亮是个什么东西?天下第一的阉货罢了!哼,逞得他比主子还大了?”将官往屋子里扫了一圈儿:“哦,本将明白了,你们这群阉货的徒子徒孙,想用你们的阉货祖宗压我是不是?我今儿还不信这个邪了!来人,给我拖出去打,先打这个小的,再打那个老的。看他娘的还敢不敢提许太监。”
小内监个儿小,两个将官双手一提,抓鸡崽儿似的被拎出了房间。院子里没有条凳,两个将官将他搭在顶门杠上。
“打,给我照死里打,我倒要看一看,骂了和亲王的人,他许文亮敢不敢护!”将官冷笑道:“有种你们去许文亮哪儿去告吧!”
“小子,你的福寿到头了。”两个将官一左一右,抄起胳膊粗的棍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