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隔着窗子,听见妍儿那些尖酸刻薄的腔调,心里一阵抽痛。还有四五个时辰才到天黑,难道真的要她跪上四五个时辰吗?要是她身子骨承受不住,小产了怎么办?她的容湛最心爱的女人,容湛盼她肚子里的孩子,像永夜盼日出一样。若是这孩子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这个做母亲的,要如何跟自己的儿子交代?
赵可贞见太后一副焦灼的神情,不由得掩口嗤笑起来:“母后,您这是着什么急?这天儿还早着呢,您不如坐下歇会儿,喝口茶,用些点心。静静的,念上几卷佛经,省的您老总是这般心神不定的样子。”
赵可贞说着,从太后的书案上抽出一卷《妙法莲华经》,双手呈到太后面前。太后横了她一眼,一把扯过经书,甩在地上。这一卷经,是经折装,叫她这一甩,经书整个散开,如落地的白绸,飘扬在地。
“赵可贞,你少在哀家面前假惺惺的!这儿没人,你用不着装得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
赵可贞伏身将经卷捡了起来,随手卷了一卷,像手上掺了一圈儿毛线。
“假惺惺的?呵呵,太后娘娘您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你口口声声说您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呢?不也是为了您自己吗?你惩罚卫元熙,不过是因为不敢得罪我。您怕我伤了您心爱的儿子,呵呵,因为卫元熙不是您亲生的,儿媳妇不如儿子值钱,是不是?”赵可贞嗤笑着望着太后:“卫元熙算得了什么,她若不是因为怀了孩子,太后娘娘绝不会多看她一眼。不就是罚跪吗?罚了就罚了,有什么?可现在她肚子里有了,太后娘娘就不舍得罚了,是不是?太后娘娘满口的母爱和无奈,说到底,不也是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吗?说我假惺惺,我还说您老人家是做了好榜样呢!”
“你!”太后心下一激,脸色涨的通红。
赵可贞却并不在意,只将手里经卷随意往太后的书案上一扔:“说起来,太后娘娘跟我,又有什么区别呢?太后娘娘说我虚伪,说我作恶,其实那些事,太后不也同样做了?哼,唯一的区别就是,太后还可以为自己的私心找理由罢了。”
“你胡说!胡说!”太后气的浑身发抖,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元熙的身子有点摇晃,但还桀骜不驯的跪着,目不转睛,寸步不移。
“再这么跪下去,她一定会小产的。”赵可贞脸上渐渐露出笑意,这才是她想要的东西。萧容湛不肯碰她,那好啊,这宫里的女人谁也别想生下孩子!
“你明知道,你是故意的!”太后扶住窗棂上,关切的望着元熙。
“哼,我就是故意的,如何?”赵可贞慢悠悠的走到太后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哎呀呀,这元熙妹妹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啊!只是这神情,怎么还这般倔强?要是有半句软乎话,说不定,我就饶过她了。”
太后愤慨的扭过头,冲赵可贞脸上啐了一口:“你明知道她死也不会向你这种卑鄙小人低头。”
赵可贞死死抿着嘴,对太后的一口唾沫颇为嫉恨。她慢慢举起帕子,将脸上口水拭去。冷道:“太后娘娘啐的好,骂的就更好了。本宫知道她不会低头,本宫要的就是这个。她不是硬气吗?那就跪着好了,本宫倒要看一看,是她的骨气硬,还是这北宫的青砖硬,是这白昼的时辰长,还是她肚里那块肉的命长。”
“你!你住口!”太后猛地揪住赵可的衣襟。
赵可贞凛了一眼,笑道:“太后娘娘,你这是干什么,勒着我了。”赵可贞突然抓住太后的手道:“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笑话我赵可贞不够聪明,哼,不过聪明的又有什么用?卫元熙够聪明了吧?连从前的和亲王都不是她的对手。现在又如何呢?不还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宫外?告诉您吧,聪明不聪明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有把柄。”
赵可贞伸手在太后下颚抚了一把,笑道:“您老就是我一辈子的把柄,所以,就算我不聪明,我也一样能指卫元熙于死地。”
“你……”太后凝着格子窗外的元熙,她额角的冷汗都已经把碎发沁成几缕。身子轻微摇晃着,是不是掩口反胃一阵。
赵可贞顺着太后的目光,向外望去,笑道:“看来,她快撑不住了。”
“你……”太后慢慢俯下身,她竟跪在了赵可贞的面前:“就算哀家求求你,放过她一次吧,就看在她肚子里怀着容湛的孩子的份儿上,你放过她吧。你不是说你爱湛儿吗?难道你忍心伤害湛儿的骨肉吗?”
赵可贞一低头,歪嘴冷笑起来:“母后,您还不明白吗?就是因为我爱皇上,才不能让别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