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说过,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尽办法住在太后宫里。先前她对这话还不起意,现在太后的反应也着实让她生疑。太后为什么这么急着催她走?难道太后跟自己分别了这么久,连一刻也不愿意女儿多待吗?
这会儿,就是元熙让她走,她也不想走了。
“母后,您就让女儿陪陪您嘛!”宬香扯住太后的衣袖,不让太后关闭殿门。
太后身上打了个寒颤,已觉得身上有点发冷。赵可贞今日送来的解药,她还未来得及服下,又恰逢宬香这般不休不止的缠着她。愁情绕的毒又要发作了,太后心里开始发慌,若是宬香看见自己发病的样子,她一定忍不住要多问。到时候,自己又怎么解释的清呢?
宬香已察觉到太后的脸色不对,怎么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连嘴唇都发白了?
“香儿,你先去院子里玩儿一会儿,等母后念完了经,你再来。”太后已经把宬香往外推。
宬香已经看见太后身子不适,自然是不肯离去的。上前扶住太后的手臂:“母后,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女儿给您传太医去。”
太后连连摆手,道:“母后没事,这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宬香见她推辞,心里越发担忧。什么老毛病,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寒气来的很快,倏忽间充斥了太后的五脏六腑。太后抑制不住的哆嗦着,好像掉进了冰窟窿。宬香从未见过母亲这副样子,吓了一条,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忙将太后扶到床榻上躺下,又扯过锦被替她盖住。
“小祖宗啊,你先到外面玩一阵子,就算母后求你了。”太后凝着宬香,手上连扯她衣袖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宬香呜咽道:“母后这个样子,女儿哪有什么心思去玩儿啊!母后您先歇着,女儿这就叫人去传太医。”
宬香说着,起身从殿外喊道:“宝曦!去紫宸宫告诉卫娘娘一声,叫她赶紧带着王太医到北宫来!”
门外站着的几个宫女一听这话,不由得面面相觑。卫元熙本就心思细巧,又加上王太医杏林妙手,万一查出了太后中毒之事,赵可贞岂不要怪罪她们办事不利之罪?
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在王太医到来之前,把太后身上的毒解了。
几个宫女应声进了寝殿,从箱奁中取出赵可贞送来的解药,用水化开了,成微黄的颜色,端到太后面前道:“太后娘娘,喝点儿水吧。”
太后知道那碗水便是解药,张口便要喝。宬香眉心一蹙,抬手一扬,把那碗掀了个底儿朝天。一碗解药扣在了地上,水珠崩了几个宫女一身。
宬香一把揪住那个喂水的宫女,道:“你给我母后喝的是什么?”
宫女被她突然扯住,吓得差点咬了舌头:“水,是水啊?”
“胡说!”宬香站起身,把那宫女扯到一旁,扬手便是一记耳光:“什么水是黄色的?”
几个宫女底裙雪白,被药水崩了一裙子黄点儿,那宫女抵赖都抵赖不掉。
“不过是,不过是些解暑的凉茶,太后平日里也常喝这个。”宫女怯怯的答道。
“凉茶?春天还没过去,就要喝解暑的凉茶了?这天气有那么热吗?”宬香从袖中取出帕子,扔在地上的一摊水渍中。帕子吸水,顷刻间就沁湿了。宬香指了指帕子,道:“给本公主捡起来。”
宫女吞了吞口水,不大想动。
“捡起来!”宬香厉色道。
宫女倏忽蹲了下去,把湿漉漉的一条帕子捡了起来,送到宬香手中。
宬香将帕子凑到鼻尖,扑面而来的一股涩味,不像是茶叶干花的甘苦,倒是一股子刺鼻的味道。
“这是凉茶?”宬香冷然望着几个宫女。
“香儿……”太后强忍着周身寒意侵体,撑着身子半坐起来。
“那不过是母后平日里喝的药饮,这些宫女没什么见识,所以管这个叫做凉茶。”太后给宫女们使了个眼色,道:“再去端一碗来。”
宬香捏着湿帕子,凝着太后。太后的脸色惨白如纸,再加上她那一笑,显得格外凄苦。
“太后,凉茶来了。”宫女又如法炮制了一碗。
太后接过碗,正要饮下,宬香一伸手,把那碗药端了过来,送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母后,这药饮的味道怎么跟咱们平时吃的药不大一样?”
太后勉强笑道:“中药有千万种,每种的味道都不一样,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快拿过来吧。”
宫女站起身,想从宬香手中接过药碗,但宬香一闪身,又把那碗药给拿开了。
“母后,这是太医开的方子吗?”
太后摇摇头:“这不过是民间养生的方子,香儿,给母后拿过来。”
宬香一甩手,将那碗药又给泼了,道:“我看母后还是不要轻信这些东西的好,母后从前不喝这些东西,身子骨好的很。常言道,是药三分毒,母后常喝这个,焉知对身子没有损伤?母后现在的症状,八成就是喝这药饮落下的病。以女儿看,还是等太医来,听太医怎么说吧。”
太后见那救命的药又被泼去,心里最后的防线几近崩溃,给那宫女使了使眼色,那宫女也是无奈。赵可贞一次送来的药量就只有这些,都给宬香公主泼了,看她们也没有用啊,她们又变不出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