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同样一套说辞,好像约好了似的。不是说相貌,就是谈家事,再者就是说什么一片真心。其实真心是什么,局外人怎么看得清呢?她们只看到了宝亲王的一颗真心,那元月的一颗真心,又有谁能看得见呢?
只有元熙罢了。
可这事儿,光元熙看得懂又有什么用?元熙看得再清楚,也不能明明白白的讲出来,她不讲,容润一辈子也不会明白。他不明白,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自己。
元月垂着头,沉默了许久,道:“血统再高贵又如何?别说他是个亲王,就算是玉皇大帝,我也不想嫁给他。”
俞姨娘皱皱眉:“你不想嫁人,做娘的也不逼你,可你总得说出个所以然呐?元熙如今是皇后,只要你能说出一个不嫁的理由来,她肯定能帮你的。”
“我!”元月欲言又止,她的理由早就对元熙说过许多次了,元熙了然于心,可这事儿怎么好宣之于口呢?若能宣之于口,她何必把自己陷入这么两难的境地?
元月赌气道:“我没有理由,我就是不想嫁给他,我讨厌他。”
“这怎么行呢?圣旨已下,你若是执意不肯出嫁,这就是抗旨不遵呐。”俞姨娘摇摇头:“月儿,卫家是靠着你妹妹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在朝中尚属根基不稳。卫家这些年虽然是危机重重,但也确实是走到最为煊赫的一代了。正因为如此咱们卫家的子孙才更要谨慎小心,不可图一时之快,把整个卫府陷入险境啊!”
图一时之快?元月抬眼看了俞姨娘一眼,元月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其实,俞姨娘不明白,她永远也不会明白。
容润越是逼她,她心里就越恨,恨自己,恨萧容深,恨和亲王府的管家,也很卫元嘉。但这些人,除了她自己以外,无一例外,全都已经作了古。她纵然是想要报仇都找不道机会。
萧容深死了,化成灰了,可他做的孽,却像一块烙铁留下的伤疤一样,深深的印在自己身上,平时可以用衣服遮盖,她还可以勉强装作若无其事。但现在,她心中最爱的人,却打着爱她的名义,拼命地,将她的遮羞布撕扯下来。
这个时候,她怎么还能若无其事?
元月捂住嘴,嘤嘤的抽泣起来。她多么希望能回到从前,多么希望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她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处子之身,可一切,都只是虚妄而已。
“月儿,其实宝亲王真的人不错,你怎么就不想嫁给他呢?”
元月泪眼婆娑的望着俞氏:“姨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能嫁给他,我不想嫁他。我求求你,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就帮帮我,帮帮我吧!”
望着泪水涟涟的孩子,俞姨娘心里刹那心疼的抽做一团。俞姨娘上前把元月揽在怀里,元月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自郑氏死了以后,她便将元月视如己出,跟亲生女儿也没有什么区别。她真的有心帮她,可又能有什么主意呢?
“月儿,你到底讨厌他什么呢?”俞姨娘问道。
“我……”元月抱着膝盖,迟疑了半天。
“你说不出来,那就是并不讨厌宝亲王啊,莫非是他执意娶你,吓着你了?”俞姨娘轻柔的问道。
“不,不是的,我讨厌他,我恨死他了。我讨厌他的笑脸,我讨厌他的声音,我讨厌他总是来找我,我讨厌他的长相,我讨厌他的身份。他的一切我都讨厌!我就算死也不能嫁给他!”
“月儿!”俞氏皱皱眉:“你这孩子,别老是说什么死啊活啊的,怎么不懂得忌讳呢?咱们卫家到这一代,本该人丁兴旺的,结果呢?六个孩子,到如今只剩下你跟你大哥两个,你爹的心里本来就压抑着痛,你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叫你爹还活不活了?”
“爹既然心疼元月,就不该接下圣旨,不该把元月嫁给萧容润。”
俞姨娘一滞,这孩子怎么软硬不吃呢?
“月儿,你放眼天下,皇上圣旨,有谁敢不接?那不是悖逆欺君吗?”俞姨娘扯出帕子,擦去元月脸上的泪痕,道:“月儿,就算姨娘求求你,你也心疼心疼你爹吧。他年纪大了,有些事,就算想做,也都是力不从心的。”
元月鼻子有些发酸,其实这话她是相信的。这场婚事连元熙都无力阻止,那天下还能有谁救得了她呢?
“月儿,女人都是要出嫁的,你又没有心上人,嫁给谁不是嫁呢?嫁给一个爱自己的人,一辈子被丈夫疼爱纵容,做个小女人,不好吗?”
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巴,咸的发苦。
元月倔强的抹抹眼泪,道:“姨娘,是爹和祖母要你来劝我的吗?”
俞姨娘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姨娘不用瞒我,月儿看得出来。”元月垂下头:“其实月儿也知道,皇上圣旨一下,若月儿悔婚宝亲王,势必要引得满城风雨。不怕宝亲王报复,就怕有些人打着宝亲王的旗号,利用他向咱们卫家发难,向皇后发难,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