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一滞,耳畔倏忽响起曾经容湛伏在自己耳畔说过的那句话:我永远不会用假象迷惑我爱的人。
是啊,如果真心爱一个人,又怎么忍心用假象去欺骗他?假象固然美好,但终究是假象。就像前世那些点红的梨花,既是美的像天边的红霞,终究也不是桃花。
元月苦笑了一阵:“你不说话,就代表着,你认同我的话了?”
元熙揉揉眉心:“二姐,若你想同六爷好好过日子,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只当它是噩梦,如今梦醒了,天晴云淡。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否则,对六爷来说,或许是致命的伤害。”
元月默然,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不说实话就是欺骗,说了实话,就是伤害。她到底该何去何从,恐怕只有神仙才会知道。
“皇后娘娘,北宫那边传过话来,说六爷要回去了,请宝亲王妃一同回去呢。”
闻听小丫头在门口通传了一声,元月站起身,有些恋恋不舍。
“二姐,回去吧,还是听我的话,事情已经这样了,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这件事不论该由谁来承担罪责,你都是受害者。二姐,好好过日子,想想爹,想想祖母,把这件事儿永远永远的烂在肚子里。你会很幸福的。”
元月掩口忍了忍泪水:“三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他对我一笑,我心里就一阵愧疚,我还要像这样天天愧疚,一直到我死。三妹,这样的日子,我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咱们姐妹俩还能见几次面。三妹,要是有一天,二姐撑不下去了,你不要怪我懦弱,那是因为,二姐只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才能彻底解脱。”
元熙握住她的手,也有些感伤:“二姐,你说的什么胡话啊?你要好好的生活,为了每一个爱你的人,千万要照顾好自己。想开一点儿,别钻牛角尖了。”
元月应了一声,抿抿嘴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紫宸宫。
令儿把元月送出了紫宸宫,折返回来:“主子,我看二小姐挺伤心的 ,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
元熙摇摇头:“不会的,二姐只是看起来柔弱,内里十分坚韧,这些年,大大小小的磨难都让她闯过来了,绝对不会有事的。她只是需要时间,让六爷的一颗心,慢慢的感化她。”
元熙转头望向令儿:“太后怎么样了?”
“哦,王太医已经给太后做了针灸,太医院刚刚煎好了汤药,太后服药后,就会卧床歇息的。”
元熙点点头,是时候了。她慢慢抚上腹部:“令儿,宫里的这些丫头该支开的就支开,该放倒的就放倒。不要留她们在这里碍手碍脚。”
令儿狡黠的勾勾唇角:“主子放心吧,王太医给的迷魂药已经拿到了。奴婢给她们放了假,等到晚膳的时候,奴婢就把药下到她们的饭菜里,让她们好好睡上一觉。等主子产下第一个小皇子后,再去把她们叫醒。王太医说,深夜突然生产的妇人大有人在,不会有人怀疑的。”
钟妈妈已经煎好了催产的汤药,用青玉小碗儿盛着,端到元熙面前。
“主子,这是王太医吩咐的催产药,喝下这个汤药,三五个时辰之后,就会临盆了。”
元熙低头望见那一碗黑褐色的汤药,心里还有些发憷,但为了保住孩子的性命,她也只能如此了。早晚都要喝的,元熙把心一横,端过药碗,一口气喝干净。
药很苦,苦的元熙打了个寒颤。
钟妈妈望着她,有些紧张:“主子,要不先躺下吧?”
元熙嗤嗤一笑:“不用着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今天本宫一概不见客人,除了皇上,谁来也不见。”
寝殿内关了门窗,对于炎炎夏日来说,确实有点闷热。元熙倚在软枕上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有些虚透,寒噤噤的。就像每个月来葵水一般,浑身上下都觉得疲累。
令儿坐在她身旁,用小扇子轻轻地扇,她只顾得让元熙凉快一些,自己却热的满头是汗。
“主子,还成吗?”
元熙闭目靠着软枕,应了一声,只是觉得浑身没劲儿,倒是没觉得有多难受。
“主子,奴婢叫小厨房给您炖了红枣人参鸡汤,您多喝一些,等一会儿才有力气把小皇子生下来。”钟妈妈端着一个小陶瓷钟,元熙用勺子喝了几口。孩子顶着胃部,多吃一口都觉得反胃,元熙只喝了一半,便放下了。
钟妈妈检查了一下床褥,还是干净的,没有发现血迹,只是天气炎热,床上被汗水洇湿了一片。
“令儿,我来照顾主子,你去准备一些干净的白布,还有烈酒,剪刀,多准备一些,越多越好。”钟妈妈接过令儿的扇子,坐在元熙床边,继续扇风儿。
“钟妈妈,我想睡一会儿。”
“诶。”钟妈妈扶着元熙的腰,帮她慢慢躺了下来。扯过一方薄被,盖在元熙身上。
元熙合上眼睛,慢慢的睡了过去,钟妈妈便坐在床边看着,时不时地摇摇小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