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芳景美滋滋的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来,娘娘,趁热喝了吧!”
“什么东西啊?”凌东舞愣愣的问道。
“您的药啊!”芳景一边让暖阁的其他宫女退出去,一边眼角眉梢带笑的看着凌东舞,“我就觉得娘娘这几日不对劲,干什么都懒懒的提不起劲,今天去药膳房听他们说皇帝吩咐熬胞胎的药汤,才知道是娘娘有喜了!我见熬好了,他们那里一时又没了人,我怕凉了,就端回来……”
芳景兴兴头头的说着,突然发现凌东舞如同死灰一般的脸色和握着梳子颤抖不已的手,慌忙叫道:“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凌东舞只觉的脑中一片空白,手中紧紧攥着梳子,掌心里沁出冷汗来,身后背心里却是冷一阵,热一阵,便如正生着大病一般。耳中嗡嗡的回响着微鸣,只听窗纸上风雪相扑,漱漱有声。
“娘娘,娘娘你别吓我……”芳景几乎哭了起来。
“芳景,”凌东舞虚弱的唤着,此时的痛苦恼悔,便如万箭相攒,绞入五脏深处,痛不可抑,好半天她才积攒些力量继续说着:“芳景,你端药回来,可有人看见!”
芳景看着她目光如冰雪寒彻,不由惶然惊恐,心中一片模糊,忽然明白过来,直直跪倒在地,“娘娘,娘娘救命啊! 娘娘救命啊!”
“芳景,你伺候我一场,我当然想救你,可是这也要看你的造化!”凌东舞苦笑,他现在是皇帝,有些瞒着的事情,却被芳景撞破,芳景要有怎样的造化,才能躲得过去。
想到他的在战场上的杀人如麻,想到他对待罗研歌,晴香的冷酷无情,她的身体不由的微微一颤。这样的男人,自己怎么就会选择相信他,心一路沉下去,一路沉下去,直沉到万丈深渊里去,只像是永远也落不到底的深渊。
“是,娘娘,芳景知道。”芳景只是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凌东舞看着那晚保胎药,眼泪不由的落下来,一咬牙,将药水喝个干净,然后把碗交给芳景,让她处理掉。
大雪还在下着,一片片一团团,直如扯絮一般绵绵不绝。风倒是息了,只见那雪下得越发紧了,四处已是白茫茫一片。连绵起伏金碧辉煌的殿宇银妆素裹,显得格外静谧。因天阴下雪,这时辰天已经擦黑了,凌东舞独自一人往月桂圆走去,刚才有内官来说,萧昊天又往月桂园去了。
她趁着天黑,从月桂圆的后门闪了进去,仗着熟悉的地形,一点点的往萧映月的寝殿蹭。她心里清楚,在这个皇宫里能喝得上这碗保胎药的只有萧映月,而在这个皇宫里,能让萧映月珠胎暗结的人只有萧昊天。
凌东舞站在月桂园的水榭里,听着里面萧映月隐隐约约的笑声。
尽管
隔着门窗,但是就像是现场直播一样,那一阵阵放肆的、张扬的银铃般的笑声还是毫不客气的传遍了整个月桂园。每一个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那笑声里的欢愉、不可遏制的兴奋,是一个正沉醉于享受恋爱乐趣的女人所特有的。
月桂园里来回忙碌的人影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簇新雅致的被褥幔帐,书桌上铺好的纸磨好的墨,零星放在各处随手可取的时令果品和点心,廊下微微燃烧的泥炉,坐在炉上的水壶里微滚着泉水。
………
“哥,我终于要做母亲了!”
“你别乱动,太医不是说了吗,你要注意休息,不然对孩子不好了……!”萧昊天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知道,可是哥哥,这个孩子……见不得光……”萧映月带着委屈说。
“放心吧
,哥哥会想办法,这个孩子将来会是……”萧昊天宠溺的语气开始低下去。
……
无数雪花漫天漫地卷上来,北风呼啸着拍在脸上,像是成千上万柄尖利的刀子戳在脸上。凌东舞一路狂奔,两侧高高的宫墙仿佛连绵亘静的高山,直直的向她压下来。一路上她都是晕晕乎乎,难以置信,被欺骗,被伤害,被掠夺的痛苦。
她听得到自己一颗心狂乱的跳着,听得到自己粗喘的呼吸。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里。
/A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