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个人都是依靠内心的诸多愿景而活着,不同的愿景都是对生命意义的不同诠释和注解。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东西比命重要,凡是拿自己性命去维护的,必然是你的世界里最珍贵的部分。
文小果在家的最后几天过的十分轻松和愉悦,他不敢相信,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已经慢慢地融入了这个家庭。
他没事儿的时候喜欢爬到村子旁边的山梁上去,这里视野极为开阔,目光所及的远处,是山脉在天边画出的一条蜿蜒又绵长的波浪线。他喜欢在这个地方感受清晨凉爽的风,喜欢看天色昏暗时的霞光渐逝,喜欢盯着对面山头下的那村子发呆,那里原本是他的家,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人烟了。
这天的一大早老赵两口子去瓜地里看藤蔓的虫病,阿落还在家里赖床,文小果就跑到山梁上去转悠一圈,半晌过后,当他返回家的时候还没走到院子门口,老远就听见阿落的叫喊声,他扔下手里的外套,急忙跑进院子里,耳朵里迅速辨别出嚎叫声的方位后,朝着厨房冲进去。文小果看到妹妹被一个已经光着上半身的男人摁在床上,阿落拼命挣扎着,却遭受到这个男人粗暴地一记耳光,她的上半身衣服已经被撕开,身子最里面的吊带和黑色背心被扯下来,凌乱地缠在腰上。这个男人刚想要俯下身去试图霸占女孩儿的体香,文小果的眼睛瞪得奇大,眼珠就像快到蹦出来似的,爆吼一声:
“混蛋,放开我妹妹!”
同时发疯了一般扑上去,一只手牢牢地攥着施暴者的头发,另一只胳膊紧紧地抱住那人的脖子往地上拖拽,文小果怒目狰狞,眼睛都快要爆出血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狗日的、敢欺负我妹妹,我弄死你!”
两个人在地上扭打起来,饭桌上的碗筷全被摔碎在地上,可文小果却在力量上远远不敌那个汉子,两人抱在地上翻滚几圈后文小果便被压在那个男人的身下,那男的挣脱出一只手来,对着文小果的脑袋一拳拳的击打着,文小果死死地拽住男子的头发,一下下头部遭到的打击让他身体意识越来越模糊,同时嘴里隐隐约约觉得一股咸咸的味道,他依然冲着男子激动地叫骂着:
“狗日的、弄死你、你敢碰我妹妹,我要弄死你……”
文小果渐渐没了知觉,他昏了过去,他半晕半醒间好像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自己的旁边看着他,他怎么也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好像他父亲,又像老赵,感觉又好像自己,他在奇怪怎么自己能看见自己呢,当缓缓地把头转过来,门外的光变得那么明亮又刺眼,他又听见妹妹的叫喊和哭泣,使劲地了半天,微微地抬起头,虽然只有一只眼睛能勉强看到一些视线,但他还是辨别出刚才和自己扭打在一起的男人又朝着炕上挪动过去,阿落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两个膝盖,头发乱着一团,脸上挂满泪水,靠在炕角落的墙上剧烈的颤抖着,原本钉在墙面上的围布和挂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撕扯下来堆积在炕上,看到那男子又朝着自己靠了过来,拼命地叫喊,拼命地往身后的墙上靠。男子一把抓住她的脚腕,将她的身体从墙角拖拽到炕沿外面来开始撕扯她的裤子,慌乱中阿落奋力地用脚蹬着男子,做着垂死挣扎,无意间一脚踹到那男子裆部,男子短暂的哀叫一声后,却变得更加暴虐,又是一记重耳光打得阿落眼前劈出一道刺眼的光,就算她紧闭了双眼依然让她感到眼睛和脸部火辣的灼热。就在她心里已经绝望,想要放弃抵抗的时候,她听见文小果一声沉闷又愤怒的低吼,紧接着那男子突然停了下来……
当阿落再次瑟瑟发抖的睁开眼睛,看见文小果身体僵硬的依靠着灶台,眼睛瞪地像熟透了的冬枣一样,又大,又红。
“哥……哥……”阿落边哭边喊,一个还未满十六岁的孩子,哪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折磨和惊吓。
文小果愣了半天,他感到全身麻木,四肢僵硬,想动却动不了。听到妹妹带着哭腔对她的召唤,他才反应过来,惶恐的跳到炕上,随手抓起一件床单裹在妹妹的身上。
阿落的妈妈和邻居四婶最先赶到现场,冲进厨房的一刹那,看到眼前的场景,大叫了一声:“我的妈呀……”便晕倒在了同样惊恐的四婶怀里。
“孩子,别慌,我这就去喊你爸去……”
四婶小心翼翼地把阿落妈妈放倒在厨房的地上,看了一眼蜷缩在炕角里的兄妹后,像一只受到惊吓的水牛一样,飞奔出了院子,朝着山脚下的阿落家的田地里跑去,一路不停地喊着:
“快来人啊,阿落家里出大事了……快来人啊……坏啦,坏啦……”
这一声声叫喊,拉起了山脚下的回音,像火车的鸣笛,像拉响的防空警报、像夏夜暴雨前的一声声惊雷,将这座小山村原本宁静的天空撕裂开来……
当老赵慌慌张张地冲进家里的时候,院子里和自家厨房的门口已经围满了村里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二河这小子这回可把麻烦闹大了……”
“这憨货咋还能干出这混事哩……”
“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也就算了,这没畜生事儿咋能干呢?”
“唉,不知道人还有气儿没……”
“阿落这女娃可怜了,这才刚到上高中的年纪……”
“已经打电话报警了,就是不知道镇派出所和医院的人啥时候才能来……”
大家看到老赵回来以后迅速让出一条道,纷纷闭口不言。
一步跨进厨房的门,老赵看到爱人晕倒在地上,两个孩子抱成一团躲在炕角,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跪在地上,上半身趴在炕沿上,老赵进一步往屋里走,视线绕过男子肩膀遮挡的位置,竟然是邻村那个叫二河的无赖,老赵看见一把明晃晃的改锥扎在男子右侧的脖子上,血,好多好多血,老赵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血,大半个炕的床褥被蔓延的血迹浸泡成褚红色,还有好多来不及被床罩吸收的血沿着炕沿流了下来,就像冬天窗户上凝结的水蒸气一条条的挂落下来,在地上汇集成一滩。
“小阳,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别怕,告诉叔叔……”
这时老赵也跳到床上,女儿阿落马上扑进父亲的怀里泣不成声。
“他,他想欺负,他想欺负,阿落,我……我拦不住,我被打晕后,他又,又想上炕,我没办法,就拿起窗台上的……改锥,扎过去了,叔叔,我没,没办法……他,他要欺负阿落,我,我要保护妹妹……我……我不,不让他欺负妹妹……”文小果紧张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没事了,别怕,爸爸在这儿呢”老赵一边听文小果叙述,一边抚摸着女儿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