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乐儿吞吞吐吐地不敢直言,柳红宝接话道:“怕什么?怕我会因为心里不痛快,失了方寸?”说着,自起了身,白了她一眼,道:“我若连这点子心胸都没有,岂不是白白在这柳府活了这些年?你放心,我此去,是去恭贺三妹的,绝不会生出其他的事来。”
柳府三小姐的院子本来是这府里最僻静的所在,如今却门庭若市,成了人人争相走动的热闹场子。
柳红宝到的时候,父亲柳见仁和生母白氏均在三妹那里说话,在一起商量着嫁妆的礼单。
“见过父亲,见过姨娘。我来看看三妹这里有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柳红宝矮身请着安,脸上的笑容谦卑温和,完全是一副体贴长姐的模样。
柳见仁看了柳红宝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还是红宝懂事,你来了,正好帮着红贝看看这礼单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为父好尽快着人去采办。”
柳红贝满脸娇羞,完全是一副待嫁女该有的模样,她亲自捧了礼单过来,交给柳红宝,笑道:“长姐费心了。”
柳红宝接了那足足写满三页宣纸的礼单,在白氏的下手落了座,竟真的一行一行瞧起那礼单上的条目来。半晌,她方抬了头,对着柳见仁道:“父亲,女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柳见仁看到这长女这般认真乖巧,未作他想,道:“红宝,有话不妨直言。”
柳红宝起了身,道了是,方娓娓说道:“于一般人家而言,这份嫁妆可谓是丰厚至极了。但红宝曾听闻,姑母嫁给先玉王之时,嫁妆乃是倾城之厚。如今三妹所嫁的虽不是茜香之王,却也是堂堂正正的小王妃,必不可失了我柳家的体面。所以,女儿认为,这嫁妆,该再足足添上一倍才是。”
“这……”柳见仁看了看柳红宝,又看了看白氏,最终将视线锁在小女儿红贝这位正主儿身上,“红贝,你以为呢?”
柳红贝忙摇头,“嫁妆乃是娘家对女儿的一片心意,女儿怎敢计较多寡?”
一席话说的柳见仁颇感欣慰,当即道:“难为你如此贴心,不过。红宝所言也有道理,为父还是要你祖父商议过后再定夺此事。”
说完,将那礼单拿了,自去了。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白氏和红宝、红贝娘儿三个。白氏对这个长女不如待小女儿亲近。但是对她的性情还是了解一二的。
这个女儿虽然看上去一副清冷模样,但实际上是个最最心高气傲的主儿。如今,小女儿的夫婿是堂堂茜香的小王爷,大女儿的夫婿却是一个不知哪里扒拉来的无名小商贩,她岂能轻易咽得下这口气?
“红宝啊,前几日裁缝来量身做嫁衣的时候,你正身子不爽快,我就没让人去扰你,自己做主将你的身量告诉了裁缝,过几日嫁衣送过来,若有不合身、不满意的地方,你竟可以说出来,我再让他们修改便是。”白氏对着柳红宝道,同人不同命,她对这个大女儿还是有两分疼惜的。
柳红宝笑了笑,只那笑意却僵在脸上,一分也未达到眼底,“多谢姨娘惦记。我与小妹虽是同一日成婚,但所嫁之人却有着云泥之别。连所嫁之人都由不得自己,再好的嫁妆、嫁衣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父亲离开了,柳红宝终于卸下了几分伪装,不免发了几句牢骚。
白氏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叹道:“红宝啊,这都是命,为娘的卑微,实在是,实在是帮不上你们什么。”说着,白姨娘的眼圈儿都红了。
柳红宝握着手帕的手一紧,她忍着眼中的泪,愤愤道:“我就不信,我的命就这般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