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就是几年前被安排入齿虎寨的间人,往日沈玉容最喜欢带在身边的流沙。
流沙走近前欠身一拜,薛继立刻上前将她扶起,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欣慰与赞许。
「可算回来了,夫人没少念着你啊。」
流沙轻笑道:「让夫人牵挂,是奴婢的不对了。」
齿虎寨落魄之后东躲西藏,流沙跟着那些个山匪恐怕也不容易,日子过得不容易还得详尽办法往外传信,薛继心中已是说不出的感慨。啧啧叹息,指了指后边:「快下去梳洗一番吧,夫人可等着你呢。」
流沙颔首应下便往后院去了,留下薛继与唐将军二人在前厅。
薛继回到座上,如此大喜之事自是让他心生愉悦,面露喜色朗声说道:「即刻上报朝廷,加翎加急递送中书省!」
奏报上至中书省,消息很快就在京中传开了。谁也没想到西南山匪闹了这么多年,让一个商人出身年轻人给平定了,这人还是让朝中百官挤兑去乾州的。..
次日早朝,文武百官列于殿前,整肃衣冠待静鞭声想起,三跪九叩首拜过秦衡,秦衡抬手喊「起——」,朝会这就算开始了。
乾州捷报送来已是人尽皆知,百官本以为宁王和属下大臣会为薛继说上几句话,却没想到,陈渝一挥衣袖,压着笏板便走上前了。
「启禀陛下,臣以为薛继的才能不应埋没于西南,如今山匪已被平定,乾州书院又已落成,换了任何一位大人都应该能治理好乾州……臣斗胆请陛下召回薛继。」
陈渝这番话一出,满朝文武都没回过神来。他们料到今日会有人为薛继美言一番,却没料到是陈渝说了这番话,这陈渝和薛继不是早年已经撕破了脸分道扬镳了吗……
宁王听罢,稍稍诧异,心里不自觉起了疙瘩。去岁薛继给陈渝寄去那一封信他就已经不满了,今日这陈渝又当廷为他说话?这二人还想破镜重圆不成?
若说宁王只是稍稍诧异,那么安王可是当真惊住了,陈渝今日这番举动可是一点没告诉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宁王暗里打量着安王的神情,见他如此惊诧,想必陈渝是没知会他。这便又松了口气,至少……薛继还没再次投靠旧主。
殿中传来微不可闻的蔌蔌声,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秦衡不加制止,这殿中的交头接耳就愈发放肆了。
此时此刻,只有人群之中站在行列末端的陈绍明白了些什么。
陈绍处入仕途不久,又不比陈渝薛继一来就遇上贵人,他在一众朝臣中丝毫不起眼,可这阻止不了陈渝对他的提防。
是了,陈渝在新晋登科的名单中看见「陈绍」二字时,心里已经敲响了警钟,他也没料到,这个他从来就看不起的伶人之子,竟然当真入仕了。
朝中大臣不明白他们家族之中的隔阂与斗争,他们只会以为陈绍会是陈渝的助力。但是陈渝深知陈绍不会对他友善,有朝一日必定要争锋相对,他要早做打算。
他需要薛继,薛继必须回来。
秦衡犹豫了许久,私心里说他曾经对薛继加以青眼,后来也对薛继颇有微词,这人在他心中的印象太过复杂,一时间也说不上到底是喜还是不喜。他拿不定主意,便将这球踢给了下边的官员。
「陈爱卿所言固然不错,可乾州由他治理才有今日,离了他……朕也甚是为难,诸位有何看法?」
难得一见,秦衡问了这番话之后竟是满座寂静无一人答。
宁王和安王二人都未出声,殿上官员自然不会急着做出头鸟。谁都知道宁王刚刚解了禁,而安王也才东山再起不久,二人将来谁赢谁输还未可知,这会儿若是站错了队,以后可就难办了。
秦
衡见无人应声,稍稍皱了眉。
党争,又是党争。他怎会不知朝堂局势?他都知道,可这愈演愈烈的趋势,他恐怕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若说此时谁最紧张,那就属陈绍了,他明白陈渝提议此事是在打他的主意,他也怕陈渝和薛继二人绑在一起打压他,以他如今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处境,他谁也扛不住。
到这时还是兵部尚书章怀恩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高声道:「陛下,当年是西南山匪大乱,寻常人镇不住,这才派了薛大人前去。如今西南已经大定,乾州哪里需要一个三品大员做知府?以薛大人所立功绩,也不该待在那地方啊!」
秦衡不置可否,挑眉又问:「那依章爱卿之见,该当如何?」
章怀恩又道:「回陛下,虽说今年四海之内安定无战事,可兵部侍郎一职长期空缺,臣以为不妥。薛大人既是从兵部调出,如今就该归于兵部。」
这一番话毫无遮拦,也就只有章怀恩这性子能说得出了。
宁王舒坦了许多,薛继回到兵部那就是回到他的掌中,正合他意。
「臣复议。」
这声音显得陌生,有官员朝着说话之人看去——这是新官上任直接成了刑部尚书的徐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