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远去,循着照夜的足迹,一位剑眉星目,气息深沉的锦衣男子背负双手,就站在满地的尸体前四下打量。
“这陆景,倒是真不怕死。”
此人正是从天上落凡而来的周灵均,周灵均左右四顾,比如七皇子一般感慨陆景的胆魄。
周灵均并非在自言自语,当他说完这句话,身后虚空泛起涟漪,天上九颗星辰照耀,星光凝聚起来,化为一处苍山负雪、明烛天南的美景。
司晚渔就坐在苍山山巅。
“你对着陆景倒是上心,竟愿意跟我一路,是怕我改变主意,不理会他是否是清都君的弟子便随手碾死他?”
重安王妃并不与他多说,她如同泛着月色一般的目光落在这处战场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对于陆景修为精进的速度,哪怕是最先发现陆景天资的她都为之惊异。
“这陆景确实出乎我的意料,映照两颗元星,养出剑魄已然是这人间绝顶的天才。
只是上一次灵潮之后,在诸位楼主、城主乃至明玉京之主眼中,人间越发没落,他们不愿过多着眼于人间。
再加天上三星监察天地,这些君、府便越发放心人间了。”
“可我却觉得,如他这般的天才,便应该一刀斩了,以免人间又出一位真正的人物,闹出些乱子来。”
周灵均背负双手说话。
苍山负雪景象中的司晚渔听到这样一番话,不由开口,她眼含冷光:“周灵均你莫要忘了,你生根于此,成长于此,就连入修行一途,都在这你看不上的人间。
你未曾登上天穹,成为天上仙人之前,你也是人间一小民,你从凡间登了天,成了所谓仙人,反而比那些真正的仙人更怕人间多出一位真正的人物了。”
“也许你是被王爷打怕了?”
司晚渔毫不客气,直戳周灵均的伤疤。
周灵均听到王爷二字,不气不恼,哈哈大笑,道:我并不认为陆景往后能比肩虞乾一,我之所以想杀他……只是觉得凡间的少年,不该有那般的天分。”
“而且,你既然与陆景有些渊源,我总要亲眼看一看这陆景究竟是否能够得鹿潭中的机缘,他得了去便罢了,若是因为你与陆景的渊源,让王妃你得了天脉,后果反而不好。”
司晚渔嗤笑一声:“说到底终究是怕王爷起身上马,惧怕他麾下骑虎军……也惧怕他率领着骑虎军,手持天戟登上天阙。”
“所有人都怕,可是他快死了。”周灵均脸上笑容灿烂,道:“届时我会亲自再来一趟人间,送他归去。”
白鹿跟随在陆景身侧,偶尔还会蹭一蹭照夜上的陆景。
一位落凡的仙人,一位身份绝伦的王妃远望这陆景的背影,直至陆景走远。
过去许久,周灵均这才漫步于云上,再度随着照夜的马蹄声而去。
司晚渔并未犹豫,虚空中的涟漪消失不见了,她并没有离开河中道,也并没有提醒陆景,就这般远远跟在周灵均身后,以免周灵均对陆景出手。
陆景并未察觉二人的存在,他仍然骑马前行,悠哉悠哉地走在河中道。
“倒也不急,我不进鹿潭,他们谁都进不了。”
一人一马一白鹿,这般奇怪的组合走了许久。
直至来临一处称得上山势连绵的山岳前,陆景忽然皱了皱眉头。
他听到震天的哭喊声,听到有人高声诵念着什么,也听到跪地磕头之音。
陆景心生好奇,元神分出一道神念,登上山岳,看向山的另一边。
元神刚刚登上山岳,就见到惊人的一幕。
山下平川上,只怕有十万余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死寂,似乎早已失去所有希望的流民们,正跪在地上,不断朝着处于流民中心的一座道坛磕头。
“请上仙赐佑,降下霖雨,降服大日,还生民以命……”
那座道坛并不广大,乃是由土块搭建起来,此时此刻那道坛上还有一位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拿着两枚符文的紫衣老道士正在诵念经文、作法祈雨。
……
而就跟在陆景不远处的周灵均,也听到那山海呼啸一般的哀求、哭喊。
“河中道之民又在向天上仙人求雨。”周灵均面色不改,似乎早已习惯这等哭喊声、祈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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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