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了文案,统一了口径,商订好押解武松上东平府的日期后,西门庆送走清河诸吏。临行前借花献佛,每人一把金叶子,反正这注横财来得容易,散出去时他也不心疼。
他这大手笔,只惊得众人咋舌不下,均想这些金叶子,必然是西门庆上东京太师府寻门路时,使剩下来的,这一趟东京之行,也不知费去了星主大官人多少金钱,多少心血。
半日之后,清河县中传言鹊起,都说西门庆义救打虎英雄,不惜舍了自家十万贯金珠宝贝,上东京太师府替武松买命,如此以德报怨的义气男子,世上少有。一时间街谈巷议,早轰动了山东八府,更向四下里蔓延,听的人都赞叹:“便是那及时雨宋江宋公明,也不过是这般的奢拦!”
把闲杂人等送出大门,西门庆回来和武大郎、焦挺进了书房,详细问了问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焦挺说,武松虽然进了牢,但孔方使透,人情落足,清河县里哪一个不顾他?人在牢中,比在外面还活得滋润,养尊处优之下,这些天还更加白胖了些。
自从做此大案后,武松也变了许多,整个人显得沉默寡言,除了吃饭睡觉练拳脚,就是呆呆地坐着面壁,愣着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武大郎和焦挺天天都去他,和他说上十句话,他才短短地回答一句。
只有听到西门庆去东京替他寻太师蔡京的门路时,他脸上才略有动容,喃喃地道:“兄弟受了奸人挑唆,大大地冲犯了西门大官人,谁知他却不计旧恶,依然对我武二佛眼相,这份厚恩,今生今世,是报不完的了。”
武大郎再埋怨他杀戮过狠的时候,武松便低了头,沉默不语,龙精虎猛的一条汉子,却现出了灰败之色。
说到最后,焦挺道:“大哥,你要不要去见见武二哥,也宽解宽解他?”
西门庆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免了吧!现在我去了,若他大礼参拜起来,他在监里,我在牢外,扶又不能扶,受又不好受,岂不尴尬?唉!我西门庆,越来越象个挟恩市惠的小人了!”说着苦笑着叹了口气。
武大郎便涨红了脸,亢声道:“甚么挟恩市惠?西门仙兄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兄弟,用尽六叶连肝肺,使碎七窍玲珑心,别的不说,西门仙兄我问你,你这一趟上东京,花了多少金钱?”
西门庆更加苦笑,举手道:“不欺心,不妄语,这次上东京,实实在在,一文没花!”
武大郎光着眼睛,哪里肯信?便是焦挺,也是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觉得大哥这番善意的谎言,连三岁小孩儿都骗不过。
谁知西门庆牙关铁紧,一口咬定了,就是一文没花,最后武大郎急了:“西门仙兄,我知你是怕我跟你提出还钱,又知道我是还不起的,所以才索性想要蒙混过去。殊不知,天理公道,自在人心,大家都是有眼睛的,你又能瞒几个?瞒几时?多的我也就不说了,今生今世,武家兄弟替你卖命便是!”
话音未落,西门庆早已一把扶住了他的肩膀,苦笑道:“武道兄,你又要折我的道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