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奇宝袖手旁观,俞和也没了法子。
他根本不明白这念视内境的诡异血海究竟从何而来。俞和虽然不守持杀生戒,但自问绝不是个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屠夫,而识海中的念视内境却是由本我心境演化出来,心怀恶念,则识海才会显生魔相。修道十余年,俞和饱读经伦,勤拭心尘,以往念视内境中除了六角经台之外,就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苍茫云海,唯有舞剑少年显身时,方衍生山河万物之相,可今日怎的突然变成了第一十三层血池地狱一般的情形?
俞和回想过往,这种异状显现倒也并是非头一遭。
昔年在东海海外,自己看完陆小溪留下的信之后,情劫骤起,心神大乱,几欲走火入魔,当时念视内境就演化出了血海滔天之相。而后来在顺平楼上,卫行戈指胡夷绝顶高手的残魂为证,言及此次胡夷大军东侵,是为了要从小宁师妹身上寻得“七指药圣”的丹道延寿秘法。当时自己的念视内境中,茫茫云海也曾隐有转成万顷血海之兆。不过顾忌着身在朔城俗世中,而对面又坐着来意不明的卫行戈和罗修上人,俞和强行定住了心神,并未让血海之相真个演化出来。
先前这两次念视内境演化血海之相,俞和都是实打实的动了杀人之心,而头一次有心魔作祟,第二次卫行戈似乎也施展了惑神乱心的魔宗奇术,莫非这血海之相,乃是以本我杀生戾念为引,禀外魔而生?
那么这一次的血海之相,傀儡修士惹动了杀生戾念,但那外魔何在?
想到此处,俞和把眉头一皱,左手变清净诀,右手变玄天诀,口中喃喃念诵《清净坐忘素心文》,想要先平内乱,再驱邪魔。
罗修上人一直在以神念观望身后的动静,这时忽见俞和变换法决,再侧耳一听其口诵的经文,登时微微一笑。他不知俞和识海中还有一道莫名其妙的佛光,只以为俞和想要逞强,靠自身修性功夫化解血煞,于是老头子嘴唇一动,一道炸雷似的传音撞入俞和的识海:“咄!痴儿,不速速以我传你的剑诀心法炼化血气,更待何时?药不对症,汞蒸砒霜!”
这一道传音以真元催发,自然而然的带上一丝罗修上人本身气机固有的内煞。老头子出言提点俞和倒非是歹意,但罗修上人哪里知道俞和那满身惊天动地的大隐秘大古怪?一丝外来的煞气冲入俞和的识海,立时是火上浇油一般,激得血海巨浪凶势再涨,数不清的暗红色藤蔓飞起,将那摇摇欲灭的佛光绞得四分五裂。
残余的佛光纷纷一旋,化作一道热流,沿着手少阴心经窜向俞和的左手尾指,躲进了那枚出自抚仙湖底神仙遗府小洞天的佛印指环当中。
这一下没了赤金佛光的镇压,那滚滚血海登时彻底开了锅。九色奇剑发出一声长鸣,从血海深处浮出,化作一道剑芒如银龙出水,冲天而起。
天门大窍如遭刀绞般痛,俞和心里发慌。但恰在这时,悬在识海穹窿之上的六角经台忽有青光一闪,那白衣舞剑少年御风而来,迎上九色奇剑所化的通天剑芒,只伸手轻轻一招,那凶戾无匹的九色奇剑就乖乖的飞入了白衣舞剑少年的掌中。
抖手耍了个剑花,只见白衣舞剑少年并起左右食中二指,在九色奇剑上一捋而过,那剑身上的血光霎时间尽数退去,就连凶戾之气也收敛得分毫不露。整口剑好似历经了入鞘、温养、韬光、藏锋、培灵的诸般洗练,再没了初出炉膛淬火开刃之后的锋芒毕现,而变得返璞归真,菁华内蕴。
白衣舞剑少年一纵身,便到了六角经台边上。他先朝六角经台恭恭敬敬的抱剑一揖,然后手掐法决,将这口九色奇剑祭到了经台上方。
俞和的性光慧剑往这九色奇剑上轻轻一附,登时两口剑合二为一,化作一道三尺虹光,悬在六角经台的青光氤氲中,缓缓旋转起来。先天五方五行符各分出一线神光,缠在剑锋上游移不定。
守株待兔的六角经台,轻而易举的收服了桀骜不驯的九色奇剑,可俞和却并未查觉到自己的真元剑炁有何变化。倒是下面翻腾沸滚的血海,好似遭人横刀夺爱,一下子勃然大怒,从那滔天大浪中化出更多更粗大的血藤,如同成千上万的怪蟒出水奔月,直朝六角经台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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