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寅临行柳大坝前,有些纠结不舍的抱着文婧,大周唯一能明白自己的人,只有文婧一人,可这样的理由,却无法跟任何人说出口。
不仅仅是担心说了也不一定有人会相信,自己更担心的是,天下人如何对待自己跟文婧这样特别的人?会当做妖怪来除害么?相信自己的政敌一定是要当自己跟文婧是妖怪来对待的。
徐寅叹口气,自己不能让任何人当文婧是妖怪。这件事自己坚持的真正理由,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唯一另外想办法救助两县百姓。
“徐大哥,你放心去吧,只要你记住我在等你就好,你也知道,没有你,我不会独活,你活着,我就活着,你死了,我也跟着你死,我们不会分开的。”
谢文婧说这些话的声音,很是轻柔,轻柔的犹如情人间在呢喃,可说话的内容却叫徐寅内心深深震动着,这是自己的妻子,生死相随的妻子,纵然是自己死也舍不得她跟着死的妻子,可面对如此的妻子,徐寅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妻子的颈项之中,汲取着妻子身上的力量。
生相随,死相随,无论多少轮回,都相随。
可,可孩子呢?
“文婧,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的,我们孩子还等着出来着叫我们爹娘呢!”
徐寅忍不住的抚摸着文婧凸起的肚子,孩子,爹不会丢下你的,也不会丢下你娘的,即使到最后也不能阻止这场悲剧,爹也不会傻的用命去阻止,爹不是高尚的人,爹只想做一个生生世世能陪着你娘的人,今生爹还有了你,爹会好好活着回来,等你叫爹的。
“徐大哥,我现在就叫人去太原,安排地方,方便随时接纳灾员,昌平这边也应该可以安排一些人,至于灾民需要的粮食跟衣物,我现在就叫人准备,这几年从昌平跟太原挣得那些银子,接济两县的百姓,应该差不了多少,这方面,你倒不需要担心。”
文婧既然跟徐大哥说了不论生死,都会跟着的话,谢文婧相信,有了自己这样的话,徐大哥一定会以他自己为先。
钱自己可以出,哪怕丧尽自己万贯家财也可以,但自己不能舍弃徐大哥,自己做不到那样大义,绝做不到!所以自己才会用生死相随告诫徐大哥,无论何时,他都不能舍弃他的命。他的命不仅仅是他的,更是自己的命。
徐寅走了两月,谢文婧这两个月并不着急,因为还有一个月才是柳大坝被毁的日子。
这一年的兖州大暴雨,百年未见,不能说皇上没有听徐大哥的话,也不能说工部户部说的没有道理,更不能指着钦天监,说他们没有用,钦天监虽然负责查看天象,趋吉避凶,但谢文婧没有来由的就不相信他们真的能完全明白天象。
犹如自己前世死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想到还有机会重生一次,说明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可预知神奇,如何能怪钦天监?
上次蝗虫悲剧,正好遇上皇上推行新政被阻,让徐大哥借机铲除了罕见蝗灾,可惜徐大哥的功绩并没有人真正认识到,连皇上都以为徐大哥是找来借口,帮助皇上推行新政而已。
这次的柳大坝被毁事件,再没有给徐大哥恰当的借口了,只能看徐大哥如何临场发挥了。
大周的百姓,最是故土难离,不知道徐大哥会如何做,才能叫这些故土难离的百姓,离开那个最终被毁的田园?
兖州的雨一直下,这几天尤为暴虐,这让那三个被徐寅点名来的言官,感到有些烦躁不安,每一年这个时候,都出出现暴雨洪水,但有这个柳大坝,这些年来,这里一直都能安然度过,可若是平常,这个暴雨时节早该过去了。
该死的钦天监,怎么就没有算出兖州持续暴雨这么多天,到现在还没有停止的势头,若是再这样下去,连自己都不敢太过相信柳大坝不会被毁,现在哪怕柳大坝向下游放闸泄洪,也感觉抵不过暴雨来临,更何况下游的几个县,早已回禀,不能再泄洪了,不然今年的收成全部会毁。
“现在去两县各处散布消息,就说这次天降暴雨,是上天在哭泣,应该是大周出现了冤案,才会如此暴雨连连,柳大坝早已不堪重负,恐怕就在这几天,应该就被愤怒的上天摧毁。”
徐寅知道百姓是信奉上天的,用上天来说话,效果应该比较好。
一来百姓就喜欢相信冤案之类的舆论,二来也是为柳大坝被毁铺垫最好的借口,毕竟柳大坝的建设,是如今太上皇的父亲拍板建设的,他还曾经说过这个柳大坝足以用百年。
虽然柳大坝被毁是因为百年不遇的缘故,但皇室的尊严依旧不能被百姓质疑,也唯有如此,才能保护百姓的同时也能维护皇室的脸面。
至于什么冤案之类的,相信等柳大坝被毁之后,各地自查自纠之中,必定能纠察出冤案之类的,徐寅相信,大周这么多的衙内,找出一个冤案还是不难的。
自己接任杭州知府的时候,就曾翻看过从前的案例,可以说虽然很多案例都显得有据可查,但细细体会之下,少数还是能从看似严谨的案卷中找到破绽。
相信也可以借此机会,也好让各地方的衙内,好好警醒一下,切莫以为收受贿赂之后,案卷做的严丝合缝,但也经不住留下破绽。
顿时一天之内,这两县的百姓,几乎人人都知道了,是大周出现冤情,上天及其愤怒。这才导致兖州暴雨连绵。
可恨的还是柳大坝根本没有时间等到冤案大白的时候,就要被上天毁去,如此愤怒焦急之下的兖州这两县的百姓,绝大多数还是选择了暂时撤离,打算等冤情大白之后,再返回家乡。
徐寅看着两县绝大多数的百姓陆陆续续离开,说是去投奔几天亲戚,等冤案平反了再回来云云。
对于极少数不肯离开的百姓,徐寅叫孟帆,安排人将这少爷的两县百姓接到了兖州府,避一避。
徐寅散布的这些舆论,在第二天的时候,就上传到了皇上的早朝,众臣气愤难当,谁这么缺德的散布谣言,说大周有冤案?还搞得这么大的阵仗?
真要是相信的话,满大周的衙内开始纠察冤案的话,到时候非乱了不可?一想到这个,很多朝臣都感到一阵头疼。
“回禀皇上,这一定是奸臣徐寅造谣生事,之前他就说要重建柳大坝,后来被我们辩驳回去之后,他现在到了柳大坝还是我行我素,竟然胆大妄为到了愚弄两县百姓的地步,他到底要何为?”
一个一直看不惯徐寅的言官,一脸的气愤,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愣是能凭着感觉,推理到散布谣言的是徐寅。
“启禀皇上,兖州这段时间以来的暴雨,大大超过了往年的任何年份,原本老臣也否定过徐寅关于重建柳大坝的建议,不过今天臣有些后悔了,今年的兖州暴雨,实在是百年罕见,如此下去,柳大坝真的难以撑得住啊。
如今有这样的舆论,臣反而觉得是件好事,起码能叫两县的百姓暂时避开一阵子,若真正遇上柳大坝被毁的不幸之事,但不幸之中的万幸是两县百姓能安然无恙。
臣也期望徐寅跟其他大臣都能安然无恙的度过,臣觉得我们现在不是讨论谁造谣生事的问题,而是要讨论如何安置这些灾民的问题,若是柳大坝被毁,这些暂时避难的百姓,很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面临无家可归,衣食匮乏的局面,我等最好能尽快安排这些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