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说什么?”陈大刚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什么老家什么户口……年纪轻轻怎么连个话都说不清楚。”
“这是你们的户口迁移记录。”霍岩把罗威打印出来的材料当中的一份摆在两个人面前的茶几上,让他们能看得清清楚楚,“没错吧?”
李艳翠看了看陈大刚,看起来有些紧张,表情不大自然,没有开口。
“嗯,没错。”陈大刚一言不发看了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虽然给出了回答,但已经不像方才说起话来那么中气十足了。
“你们二位当年前后两次迁移户口,第一次是把户口迁到洪新丽当年就读的大学所在的城市,第二次是把户口从洪新丽上大学的那个地方又签到W市来。”
宁书艺从霍岩手里接过另一张纸,也放在他们面前:“由于你们最初进行户籍迁移的时候是在二十一年前,那个时候还没有完善户籍联网,所以原籍那边在进行联网登记的时候,就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她俯下身,用手在那页纸上轻轻点了点:“当时你们两个人的户口已经迁出,所以并没有被输入联网当中,但是在你们迁出的原籍上,还有一个‘现任户主’,名叫陈美子。”
听到“陈美子”这三个字从宁书艺的口中说出来,李艳翠明显有些慌了,眼神立刻朝自己丈夫那边瞟过去。
陈大刚比她略微沉得住气一点点,抿着嘴垂着眼皮,坐在那里没有吭声,似乎在考虑要怎么应对。
“你们之前对我们说,因为多年不孕不育,所以在万般无奈之下,选择过继了亲戚家里养不起的不受疼爱的女儿到身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照顾,但是因为没有领养资质。
这是不是因为,您二位本身就有一个女儿,叫做陈美子呢?
这么多年,您二位的户籍一直跟着洪新丽四处迁移,而‘陈美子’却一直被留在原籍,从来没有活动过。
我们和当地派出所沟通过,那边帮忙确认之后给我们的反馈是,这位‘陈美子’是一个‘僵尸户口’,缺少联系方式,许多年来也没有去办理过任何户籍业务,包括申领身份证、更换身份证这种最基本的。
如果不是我们这一次一路倒查回去,以当地户籍每天的业务量,恐怕根本都意识不到这样一个‘僵尸户口’的存在,只当是外出求学或者务工,甚至移民了呢。”
宁书艺一边说,一边又从霍岩手里拿出另外一份材料,放在陈美子的户籍信息旁边:“有意思的是,你们的原籍有一个被遗留多年的‘僵尸户口’陈美子,而在洪新丽的原籍那边,还有另外一个洪新丽。”
霍岩打量着面前这两个肉眼可见越来越局促的中年夫妇,心里也忍不住为这件事的巧合而感叹。
罗威查到在洪新丽的原籍还有一个洪新丽的时候,不光他很惊讶,就连当地户籍也很惊讶。
最后在经过反复确认之后,才弄清楚造成这一结果的始末。
原来是当年户籍还没有实现联网,那一个洪新丽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除了原本和父母家人在一起的户口本之外,还有一本她自己单独的。Μ.
单独的那一本被她的父母高价卖给了远方亲戚,和户口本一起被卖掉的还有洪新丽的学籍档案。
当时真正的洪新丽只读到初二就无心学业,跑回家不愿意再回学校去念书,这个时候,洪家的远方亲戚辗转联系到了他们,说是需要学籍,如果洪新丽不愿意继续读书,能不能把她的学籍高价转让。
洪家上上下下加在一起也凑不齐一个义务教育,对于读书的事情本来就看得很淡,对方开出来的价码在当时来讲也着实是不少,于是几乎没有太多犹豫就答应下来。
那几年又恰逢身份证更新,新旧并行的过渡期,加上年满十六岁才可以办理身份证,于是就形成了后面两个洪新丽拿着不同的身份证和户口,生活在不同的地方。
真正的洪新丽辍学之后在偏僻的村子里过着相对闭塞的生活,对外面的世界既没有好奇,也没有向往。
而另外一个洪新丽则因“借读”的需要,将户口迁到某省的省会继续读书。
两个人全然没有了半点交集,竟然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二十年。
如果不是这一次洪新丽成了一起刑事案件的被害人,恐怕除了陈大刚夫妇和洪新丽的父母之外,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听到宁书艺提到了另外一个“洪新丽”,陈大刚的额头上开始渗出了汗珠,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李艳翠更是沉不住气,眼神慌乱,两只手拉着陈大刚的手臂,一下一下的轻微摇晃着,似乎是在催促他赶紧拿个主意,开口说点什么。
这么一来二去,陈大刚也有些烦躁起来,他忽然甩开妻子的手,怒道:“你别晃我了!还嫌不够烦么!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什么事儿都没注意!永远都是让我操心全家所有的事情!你快安静地呆着吧!别弄我!”
李艳翠被他这么一吼,有些委屈,但是当着宁书艺他们的面又没有办法做声,只好黑着脸色,抿了抿嘴,往远离陈大刚的方向挪了挪,坐在一旁不吭声。
陈大刚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宁书艺和霍岩,面对两个人居高临下的凝视,他也显得心虚极了。
“这个事情……这个事情我是可以解释的!”他从茶几上扯了一张面巾纸,擦了擦额头上越来越密的汗,“洪新丽……就是你们现在正在帮我们找凶手的这个被害了的洪新丽,她确实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本来的名字叫陈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