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足蛇吞象。结婚后,光头吃得香,穿的暖,飞黄腾达,一步登天。还不满足。
一天,门前过一高官。身坐八抬大轿,轿前四人鸣锣开道,轿后跟着一群武士,耀武扬威,十分亮人眼目。晚上,光头躺在床上与妻子说:“我要是能得一官半职,就好了。”
妻子说:“一不文,二不武。你想当官,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盼高妄想吗。’”
光头说:“我懂文、武,你不是有钱吗。古有一语,‘西园论价’。不妨……。”
“你想买官?”妻子问。
光头说:“对。常说,‘官僚,官僚,胜过财主土豪。”
妻子说:“花钱买官我不反对。得官后,过一年半载,一定要把买官的钱,给我捞回来。”
光头说:“这个我心里明白。‘买官为了捞钱,不捞钱者不买官。’放心!我出门一两黄铜,让它进门二两黄金。”
妻子说:“你象‘沙漠里的小兔——太渴了。’”
光头把嘴一咧,“嘿!嘿!这叫‘心狠手辣,’‘鬼计多端’。”
妻子说:“‘人不得外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说着脑子一动,责道:“你小子,不要过河拆桥,好了疮疤忘了疼,忘恩负义。升官发财后,把老娘给甩了。”
光头低声下气地说:“不敢!不敢!‘小草知报三春辉。’我……。”
“料你也不敢。”没有等光头把话说完,妻子说:“老娘能让你爬上去,也能让你滑下来。”
“是!是!”光头说着点头哈腰。
为了当官。光头费尽心血,搅尽脑汁,托人寻路,买了个山长。官职虽小,倒也有一些收入。
日思暮想的官职到了手,旺盛的心火,烧得头发全部脱落。从此,怕热怕太阳,从三春到中秋,有太阳就拿把伞掌着。”
宇生说:“荒山秃岭,穷乡僻壤。买官的钱能捞回来吗?”
“能。”宇童说:“山林是材,百草入药。石下埋有白银,黄金,样样有钱可收,有利可图。
去年十一月,一个樵夫上山砍柴,因交不起砍柴费,被打得皮开肉绽。樵夫哀哀相求,光头还一个劲喊着:“不交钱照死里打!”樵夫的衣服被扯破,鼻孔出了血。你没见,那才叫凄惨悲绝呢。”
“难道就没有管他的人?”宇生关心地,问着说:“告他!”
“有。”宇童说:“‘天高皇帝远。’光头成了国中之国的土皇帝。”说着想了想又说:“没听人说:‘入山擒虎易,开口告人难。’”
宇生气愤地说:“恶棍!一个地地道道恶棍!真是‘秃头打伞——无法‘发’无天。’”
宇童说:“‘林子大了,什么样鸟儿都有。’‘铁路上巡警——各管一段。’他烧他的香,咱逛咱的庙。‘好鞋不踩臭屎。’走!”
宇童手拉了宇生,跟在光头一邦人后,要进庙院大门。从右边走来七,八个,六,七十岁的老年妇女。掂纸提香,擓篮背包。谈笑风生,劲头十足。宇生停下了脚步。宇童低声问道:“怎么不走了?”
宇生说:“我心跳得厉害。”
宇童笑道:“心不跳动,人不就完蛋了。”宇童说着,趴在宇生耳边小声说:“我再给你说一遍,这庙院是我们地上人,给您天神建造的家。你在自己家中怕什吗?”
宇生晃着脑壳说:“不像,一点也不象我们星球上的院落。,倒象你们自己的家院。”
宇童见宇生办事托泥带水,慢慢腾腾。便说:“你讲,去不去?要去就进门,不去就转身回去。”
宇生为难地说:“去还得去。不去今日跑的路,不是,‘竹篮打水——白跑一趟。’”说着,用拳头轻轻捶了几下胸口。“心有点不听人使唤。”
“做贼心虚。”宇童说:“你又没有偷拿别人之物,怕个啥?”说完加了句,“害怕就装哑巴。”
“装哑巴?”宇生问。
宇童说:“对!”说完,手牵宇生进了庙院大门。
烧香的人多,满院烟雾缭绕,香气浓郁。宇生感到气味不适,用手在鼻前扇来扇去说:“这些人怪,大热天在生火,自己又不烤。”
宇童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文。’你一个天上仙童,还不如人间一个穷秀才。他们不是生火取暖,是在烧香敬神。”
宇生说:“我看像自欺欺人。从我们星球上坐‘飞船’,想到你们这里来,非常难。你们在自己家门口,点一把火,烟气就能跑到我们星球上去?莫非,想的也太天真了。”
宇童说:“我只说自己笨,谁知,你比我更笨。不是烧的香火能到天上去,是天上的神就在房里坐。”
宇生说:“我不信,世上竟有这样傻的人,放着自己家的活儿不做。坐在你们地球人盖的屋子里,甘心受火燎烟熏。”
宇童说:“信不信自己瞧。”
说着来到庙门口,宇童手指着让宇生看。宇生看了一会说:“不像我也不象我爸爸,更不像我爷爷。”
宇童说:“你与爸爸、爷爷都是男人。没看,屋内塑像全是女的吗。”
宇生说:“我看过了,不像我妈,也不象我奶奶。”
宇童说:“地有十八层地,天有九重天。可能是另一层天上的神。”说着催道:“走!后两节院中还有。”
二人来到了中大殿。宇生看着说:“不像,更不像。我们星球上,就没有这样肥胖的人。”
宇童说:“你不懂?你身上是肉,它身上是泥土。‘泥多佛大’。”
“后大殿,和前两个大殿相同吗?”宇生问。
宇童说:“有同有异。不过,神的地位最高,神像最大,受香火最多。”
宇生说:“难得一见,我们去看看。”
出了中大殿,拐过殿角。宇生抬头一看,大殿建造在凸石上面,离地面三丈有余。殿顶四角高跷,深深的殿檐下,立着十根一人合抱粗的红柱子。宇童催道:“宇生,看什么呀?上吧。”
“好!”宇生说完,“噔!噔!噔!”一气跑到了大殿门口。
宇童在下面大声问道:“宇生,一共有几层?多少个台阶?”
宇生说:“我没有数.”
“人说九重天,应有九层和九十个台阶。”
宇生说:“我来数。”说着,“噔!噔!”从顶层跑了下来。一、一数到九层说:“九十个台阶不错,可是,只有八层。”
宇童说:“不可能.”
宇生想了想说:“是九层。刚才,没有算我脚下这一层。”
说完。宇童也走了上去。宇生走近宇童小声说:“你们想得微俏微妙,步行转眼到了九重天。比我家的‘宇宙飞船’还快。”宇童说:“这叫异想天开。”说着拉宇生到大殿门口,手指着房内的神像说:“魁梧吧?他就是九天独尊,‘老天爷’。”
宇生笑着说:“这个老天爷的身体,塑的也太大了。不说在我们星球上找不到,恐怕,在你们这里也难找到。”
宇童说:“你不懂。这叫崇拜。看它头上戴的,身上穿的。脚下……。”
“小孩子远离。”宇童介绍着,宇生伸长脖子,向里看。庙中老主持走过来,说着用手把宇生,朝一边推了下。
宇童忙拉宇生,离开了大殿门口。宇童对宇生小声说:“你是从天上来的神,他是庙里神父。他赶你走,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宇生说:“人家是白发苍苍老人。我一个黄毛孩子,怎能与神父相比。”
宇童说:“你是成神的神,他是没成神的人。与神父相比?胜他多多有余。”
“我明白了。”宇生说:“现在我算彻底明白了,原来你们一家人,把我们父子,当成了庙院里的泥胎。泥胎不会动。我可是一个能走会跑的动物。说不定我宇生过的桥,比你宇童走过的路都多。”
宇童说:“不然。为什么说,你是神我是人。”
宇生说:“宇童哥。打是打,挖是挖,你怎么连打带挖呀?我已给你说过多少遍,我是一个星球上的人,不是你说的那种神。现在,我再声明一次,我是人,不是神。”
宇童见宇生讲话认真,便和蔼地说:“干么脸红脖子粗?咱俩天壤之差,不能怪人心疑。要知道,心眼小的人,‘气人气己,气环身体,吃药打针,苦了自己。’”
宇生知道自己说话太认真,怕宇童接受不了。忙陪笑说:“我胸怀千里志,无心琐事理丝、萝。走!老神父下了‘九重天’,我们也下‘九重天’,看他都干些什么事务。”
宇童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撞钟,是神父的本行。”
宇生问:“什么钟?”
宇童说:“走!领你去看。”
说着,两人像条尾巴,跟在神父身后。
神父下了天王殿台阶,直奔钟亭。宇童与宇生小声说:“我猜对了吧?”
宇生手指着问:“挂在亭下的那个粗大东西,就叫钟吗?”
“对!”宇童的话还没有落音,只听到,“喤!喤!”声音宏亮,如同水面微波,慢慢走向远方。又象蜜蜂在身边盘旋,清脆悦耳的“嗡!嗡!”声,久久不熄,回荡!回荡!
听到钟声,人们从四面八方走来。一位七十出头的老者,把手中拄的黑漆发亮拐棍,靠在自己身上。用手摘下墨色眼镜,从衣兜内掏出一个小白手帕,边擦眼镜,边向神父恭维道:“神父,精神焕发,老当益壮,返老还童,鸡皮鹤发胜过青少年。”
神父说:“‘已是秋深晚暮时,何说晨曦二月春。终日恐归西天去,延颈举踵盼续人。’”
老者说:“‘杞、梓遍地林,何愁无良材。’”
宇生拉了宇童说:“这俩人叽哩咕噜,讲些什么?”
宇童说:“别说你外星人听不懂,我这个当地人也听不明白。只知老者说的杞、梓,是两种有用的树木,杞柳条可以编制器物,梓木可制箱柜。‘杞、梓’比喻有用的人才。”
宇生说:“拿木材比人才,‘灶画卷门画——话中有话‘画中有画’。’”
宇童说:“不是话中有话,是一语双关。”
“艺不压身。”宇生说:“你们的文深奥,你教我学。”
宇童说:“文字和语言,存着很多奥妙。像吃甘蔗——越品味越甜美。”
宇生说:“你讲的是,‘擀面杖吹火——我一窍不通。’”说着看看神父又说:“我想学神父撞几下钟。”
“好办。”宇童说:“你立在这里别出声,我去求神父。”宇童说着,转身朝前走了两步。向神父求道:“我弟弟是个哑巴,今年一十二岁,想学神父撞几下钟。以表对神的敬意。”
神父说:“十哑九聋,小小年纪,还是不撞钟为好。”
宇童恳求说:“神以慈悲为怀。念他年幼多病,早起远路而来,神父就让我弟弟,实现这个小小愿望吧。”
神父见宇童为弟弟一片真心,便答应说:“好吧。今天来寺院烧香的人很多,小施主一定要把钟撞响些呀。”
宇童高兴得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说着将宇生拉到撞钟木前。宇生两手抱住撞钟木,使出全身力气,‘喤!喤!喤!’连撞了三下。刚才那个与神父讲话的老者,看着宇生笑道:“‘一头撞翻阎王爷——冒失鬼。’撞钟木不能当作冲锋枪。”
宇童忙向宇生比划着说:“‘心急吃不得热米饭。’‘老和尚撞钟——一下一下来。’等第一下撞击钟的余音,快要消失时,再撞第二下。”
宇生有点不服气。心想:“大洋,大海我常来常往,不信小河沟里能翻船。”宇生大吸一口气,紧闭嘴,用力撞了五下,累得满头是汗。神父劝道:“好了!好了!小施主休息吧。渴了,伙房有开水。”
宇童说:“谢!谢!神父。”
宇生没有听懂神父的话,拉宇童到一旁小声问:“神父叫我们什么?”
“施主。”宇童说。
“不懂。”宇生说。
宇童解释说:“施,是施舍。施主就是向庙院赠送东西的人。”
宇生说:“既然人叫咱们施主,咱就应该拿些东西表示一下。”
宇童为难地说:“我也是这样想。可是我们俩,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宇童说着把衣兜翻了个底朝天。
宇生说:“我倒有一个小东西,不过得你去送。”宇童说:“这个我乐意干。大的我们没有,但是,东西也不能太小了。让人说咱,‘蚂蚁放屁——小气。’”
宇生说:“我也不知道它的价值。是我六岁那年生日,奶奶给的。奶奶说,是她六岁生日时,她奶奶送给她的。”
宇童想了一会说:“定是一个希罕物。你爸爸知道东西不见了,会不会责怪你?”
“不会。”宇生说:“这些东西在我们眼里,可有可无。想要时,‘箅子上抓馒头——手到勤来。’放心。小事一桩,不会有事。”
宇生从衣兜掏出,放到宇童手里。宇童爱不释手地说:“好东西,真是个好东西。瞧!闪闪发光。”
宇生说:“珍珠出于老蚌,经验来于老人。”
宇童说:“这一回,宇生真的割疼舍爱了。”
“去吧。”宇生催道:“敬人,敬老的。送人,送好的。天理人情。”
宇童手拿珠子来到神父面前,打一礼说:“家徒四壁,我弟二人只有这小小之物,施舍于神庙,”宇童说着,双手捧着珠子,献到神父面前。
神父一看,惊讶万分,“呀!”就要伸手去接,又把手收了回来。和气地说:“小施主。这物王候富门才有,末非您二人是贵门公子。”
宇童说:“不!不!”我弟弟是外,外……外地人?”宇童正朝下讲,见宇生急得摇头又打手势,结结巴巴说出来一个‘外’字,再没有敢往下讲。
神父见宇童讲话口吃。忙接道:“我把您俩当成了亲兄弟。一是小孩,二是外地人,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去为好。”
听神父说不收,宇童心里有些着急。恳求说:“神父只管收下。其余的事情,有我兄、弟来处理。”
神父、宇童来回推让,刚才要走去的几个人,又围过来。一位老妇帮助宇童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孩子小,道路难行走,脚踏乱石,手拨藤刺,到此不易。礼物微薄也应收下。”
“我看还是不收为好。”那个带墨色眼镜,拄拐杖的老者,立在一旁插言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利谁肯早起?‘钢针捏成钩——准是钓鱼。’”
老妇瞥了老者一眼说:“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尧舜禅让,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做人不能学,‘筢子——光知往里搂。’要学‘仙女散花——把美好送满人间。’学‘菩萨低眉——把仁、德、善、爱,送向人间。’”
旁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向老妇劝道:“奶奶别激动。您认得他,我也认得他。他是我村有名的吝啬鬼,外号,‘铁公鸡——一毛不拔。’与他讲人慈人爱,‘瞎子点灯——白费蜡。’”
带墨色眼镜老者,见本村小姑娘揭自己的疮疤,气得‘哼!’的一声,扭头就走。嘴里嘟嚷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小小黄毛丫头,竞敢于众当面揭我的短,‘墙上挂羊皮——不像话。’”
一位老太太望着,带墨色眼镜者,越走越远的背影,向小姑娘和蔼地说:“孩子。‘雨不大湿衣裳,话不多伤心上。’”
另一个壮年男子接道:“这叫,‘酒不逢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宇童见众议纷纷,七嘴八舌。怕节外生枝。把珍珠塞在神父手中,转身拽起宇生就跑。神父摇手高喊道:“小施主!别跑!快把珠子拿去。你们年幼,不懂,此物价值连城。”神父喊声越高,宇生,宇童跑的越快。宇生,宇童跑的越快,神父喊的嗓门越高。惊得全庙院的人都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