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面回答你的所有说辞,无论是卡佩罗近几百年的付出,还是我和上一任‘大老板’的过去。这些和你们应受的处罚都没有关系。因为一切只是因为你们有错在先:违反禁令贩运私酒,无视‘法官团’的调解,在街上弄出上百条无辜的人命。有人做了错事所以要受到惩罚,什么时候这也成了可以供你们来回揣测的事?”
“可是你还想把卡鲁索在自己的血亲中传下去。”
德乔忍不住接着说道:
“你已经老了,你的孩子才多大?他能系好自己的鞋带了吗?你就不怕自己现在开了先例,那么卡佩罗今天的下场,某一天也会落到他的身上?”
“你担心我的孩子。”马里齐奥扯动了一下嘴角,不知是在笑还是怒:
“没错,他会继承我的一切。”
“但无论再过多少年,卡鲁索家族都不可能像你们一样被人拆解。
“这不是因为我的孩子有实力让家族永远强大下去,而是无论卡鲁索衰落到什么地步,他都会铭记我对他的教诲,并且会把这条教诲一代代传下去。
“就像过去的‘大老板’,卡佩罗两代前的族长,曾经把它教给我一样。”
马里齐奥闭上眼睛,带着些许怀念地,用拿勒语吟诵着引用道:
“无论有多少权力和利润摆在你的眼前,永远有一件简单却又不简单的事应该被记住,那就是:不要破坏规矩。”
“他已经死了四十年了,死得很不名誉。”马里齐奥皱起眉头,稍微改变了坐姿,揉了一下鼻子:
“但我还记得他告诉我这句话时的眼神,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他要确定这句话已经印到了我的心里。”
规则和名誉比什么都重要,否则就会变得和那些旧城里的流氓集团没有区别。
“如果你们的老族长还活着,知道他会对你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吗?”马里齐奥说:
“我告诉你——和我一样的决定。”
“那就准备好接受战争吧。”德乔说:“我们不会坐以待毙……”
恐怕德乔是准备主动向马里齐奥发起进攻,说起了最后的通告。
但是他只说到一半,就被一个轻柔的女声打断了。
“马里齐奥伯伯,请问,我可以在这插嘴两句吗?”
这是与此地氛围极其不符的声音,当它响起时,场中的不少人之间就有了些许骚动,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起什么。
大多数人都感到了惊讶。
因为说话者,就是曾被称为废物的朱莉欧。
阿雷西欧默默无言地望着朱莉欧的方向,手掌不自觉地捏皱了刚刚整理好的袖口。
“朱莉欧。”虽然同样感到诧异,马里齐奥的神色依然缓和了一些,不带太多表情地望着她: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吧。”
他顿了一下,转而补充说:
“但如果你是为那些人发言,我不会念及什么情分。”
柯林望着朱莉欧,不知道她又会给此时的僵局带来什么改变。
获得马里齐奥的同意后,朱莉欧依然低头半响。接着就像理清了全部思绪一样,她轻松地笑了一下:
“刚才在聚会上时,我和人打听了会议是怎么得出这类惩罚的。”
“虽然不像当局的法院那么严谨,但究竟做什么处罚,还是需要我们的‘法官团’来决定,是吗?”
马里齐奥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转头打量其他人。
在座的人和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露出了笑意,结果是两秒钟之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哪几位是法官团的人。”马里齐奥说道:
“都站起来,我们做个完整的过程。”
没有成文法可依的法官团,在这种时候当然只是一个笑话。有几个人笑嘻嘻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们分属于几个实力较强的家族,代表着各自家族的利益。
“不不不。”朱莉欧急忙摆手说:
“我并没有指望他们忤逆您的意思。”
“只是想说,即使按规矩来,现在的惩罚也还有调整的余地。”
有些人已经在起哄,说着些些废物公主在这种时候就应该闭嘴之类的话。
“都是最重的罪责,配得上最重的刑罚。”马里齐奥说:
“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种惩罚会引起帮派战争。”朱莉欧说:
“卡佩罗是一个很能给成员以认同感的家族,即使失去了头目,也依然会反抗的。”
即使斩首头目,依然会有人采取报复性的行为。
马里齐奥打量着朱莉欧:
“你不适合这种场合。”
“我知道。”
“卡佩罗会变得怎样,你不会受影响。”马里齐奥说:
“我受过阿雷西欧的委托,以及看在奈维欧和你爷爷的情分上,你可以安稳度过余生。”
“但是,我与这件事确实有关啊。”朱莉欧低声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无能,家族就不会失控到这种地步。”
“如果我是一个可供你们选择的对象,那么你们也就没有必要,这么急切地肢解和控制卡佩罗的成员。”
“一切的惩罚都是为了让大多数人不再犯错。”她抬起头说:
“如果可能有更好的选择,您会给人一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