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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焕忽然沉默了,他望着这杯酒半晌没有动作,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他,鼓声消失了,舞蹈停止了,宴会中寂静得可怕,只听见‘噼噼啪啪!’地烧柴声,崔宁见银瓶公主明知自己就在旁边,便要向自己丈夫示爱,她心中微微有些动怒,但她也知不能在此时翻脸,便轻轻地推张焕一下,示意他即使不愿意,找个借口推掉就是,但不要冷场。
但张焕依旧一动不动,他瞥了一眼李谨格,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丝冷笑,同样紧张得心都要跳出的李谨格看到了张焕的一丝冷笑,他忽然明白了张焕的意思,自己大菜还没端出来呢!却要人家结账。
这是一个孰先孰后的问题,是因为结盟在先,张焕才肯娶自己女儿为回报,而不是为了结盟,才不得不先答应娶自己女儿。
李谨格微微一叹,他自己何尝不是让利用张焕而真正成为所有羌人的首领呢?事实上,羌人在河湟及河西甚至安西有数百万人之多,而他们这个集团所能控制的羌人也只有百万人,只是一部分而已,很多羌人都是零星而居,仅仅视他为名义上的首领,比如张焕军队中的四万羌人就不是他们所能控制。
李谨格猜得没错,张焕迟迟不接这杯酒,他就是要逼李谨格先表现出结盟的诚意,这关系着他能否真正控制河湟,既要得到李谨格的支持,也不能让对方恃宠而骄,一步步坐大。
张焕就是想让李谨格知道,就算没有他的支持,他也一样能控制河湟和将来的河西,说白了,这其实就是他们二人间的第一次谈判,究竟是结盟,还是投靠。
这也是两人间的一次赌博,看谁先软下来。
李谨格见女儿已经窘得眼泪都要涌出来了,若张焕再不接,女儿羞怒之下跑掉,自己在其他首领面前丢了面子还是小事,就怕这次结盟失败,有人动上歪脑筋,取自己而代之。
李谨格被逼无奈,只得长叹一口气,站起来大声宣布道:“这次请大将军来,就是为了表示我们羌人对大将军的全力支持,我们愿服从张都督的安排,成为大唐的子民。”
“李都督客气了,以后我们要同舟共济,一起为河西甚至整个西域回归大唐而努力!”张焕微微一笑,终于接过银瓶公主的酒杯一饮而尽,注视着她道:“公主的心意,我接受了!”
场中忽然爆出一片欢呼声,银瓶公主由极度失望转为异常欣喜,她一阵羞涩,低下头匆匆地跑了。
激荡的鼓声再次响起,舞蹈少女翩翩起舞,几名壮汉将烤好的大块羊肉送到张焕眼前,撒上香料和盐,篝火旁再次充满了欢歌笑语,众人尽情吃喝。
十几名羌人部落首领一一上前给张焕敬酒,宴会越来越热闹,许多人都下场与羌人少女在篝火前牵手共舞,这时,张焕忽然想到什么,他一回头,却发现崔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异常苍白。
“你怎么了?”张焕吃了一惊,急忙追问道:“可是生病了么?”
“没有什么,我只是有点不舒服。”崔宁见几名少女来拉张焕,她勉强一笑,“你去和她们跳舞吧!我没事。”
张焕心念一转,他立刻明白了崔宁的心思,自己只顾自己的河西和河湟,答应什么政治联姻,却没有考虑到她在一旁的感受,自己伤害到她的心了。
张焕心中一阵懊恼,早知道就应该找一个借口拖一下,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没有用,他低声道:“对不起!”
“焕郎,我知道你是不得已,我不会怪你。”崔宁一边说着,眼睛却忽然红了。
张焕又悔又痛,他再也顾不得礼仪,便略略欠身,歉然对李谨格道:“李都督,我妻子身体有些不适,我要先告辞回营了,明日我们再具体谈谈细节上的问题。”
李谨格是无法理解崔宁的心思,在他看来,张焕娶自己女儿,不过是饭桌上多了一双筷子罢了,不会威胁到崔宁的地位,但他妻子却有些明白了,她急忙拉了拉丈夫,对张焕笑道:“夫人身体不适,恐怕是被雨淋着了,可不能大意,早些回去歇息吧!会商之事不用着急。”
“那我们先告辞了,多谢李都督的招待。”
说完,张焕立刻扶起了崔宁,崔宁也想说几句客气话,可心中却难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强作欢颜地向李谨格夫妇点点头,随张焕而去。
张焕送崔宁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他把车门关上,便紧紧地搂住了崔宁,连声向她道歉,“是我不好,对不起!”
“算了!我不会生气。”崔宁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了张焕,这时,车缓缓启动,崔宁将车帘拉开,呆呆地凝视着漆黑的夜晚,一颗泪珠却不知不觉从脸庞滑落下来。
张焕默然无语,他知道自己已经深深伤害了她,此时的道歉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沉默半晌,他终于叹了口气,缓缓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还是想对你说,我或许会有很多女人,可是没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你还记得吗?那一年我把你抓走了,送你回家的时候,我和你告别,却看到了你泪流满面,当时我就默默发誓,我今生一定要娶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