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导署和教谕署位于射圃后方,自成院落,环境更为幽深清静。
当然了,并不是大明所有的县学都像江口县县学这般气派,只有那些繁华富庶的州县才有能力建起这种规模的县学,其余州县的县学则要简朴许多,毕竟这需要花费一大笔银两,同时也与当地学风是否兴盛有关。
二月十八日,天还没亮李宏宇就被柔儿喊了起来,哈欠连天地在柔儿的伺候下穿衣、洗漱,吃完早饭后到前院与李家子弟会合,此时天上还有一轮皓月。
此次带队前来县城参加县试的自然是李仁泊,去县学前对家族子弟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扬的讲话,以鼓舞众人的士气。
在这次参加县试的李家子弟中李宏宇的年龄最小,年龄最大者是李宏宇的一位堂伯,李仁泊都要喊其一声“兄长”,已经到了天命之年,还在孜孜不倦地想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李仁泊讲完话后,带着拎着灯笼的众人浩浩荡荡地向县学行去,沿途不少人家的狗被惊醒,纷纷扯开喉咙乱吠。
等李宏宇一行人抵达县学时,县学门外已经有不少前来应考的考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人群中有像李宏宇一样的十五六岁少年,也有须发皆白的老者,由此可见读书人对科举的狂热,可以说这是他们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精神寄托。
由于参加县试人数众多,因此进入县学时要按照一定的秩序,否则大家一拥而上成何体统,也不便于查验考生的身份。
因此,县试考生以乡镇为单位聚在一起,一旦县学开门鱼贯进入。
作为江口县最大、最富裕的镇子,白河镇的考生被安排在县学院门左侧的位置等待,县学院门右侧位置上是县城里的考生。
在白河镇考生的队列中,李宏宜被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一起,那些人七嘴八舌地拍着他的马屁,认为此次县试案首非他莫属,这不由得使得李宏宜心中感到颇为得意。
李宏宇没有凑热闹,低着头默默地站在人群后面,尽量使得外界不注意到自己。
“恭喜李兄,抱得曼妙佳人。”不久后,一个人影来到了李宏宇的身旁,向他一拱手后笑着说道。
“赵兄。”李宏宇抬头一看是他在白河书院的同桌赵欣,于是向她拱手回礼后故作呆板地立在那里沉默不语。
赵欣见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抬头望了望天色,天边此时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再过不久县学的院门就会打开。
本来,赵欣跟李宏宜等人待在一起,不过她后来实在是受不了那些人对李宏宜的吹捧,因此想找一个地方清静一下,无意中望见孤零零立在人群后面的李宏宇于是就走了过来,跟被人们孤立的李宏宇待在一起她的耳根子绝对能冷清下来。
没过多久,人群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李宏宇抬头一看,只见位于县学院门左、右两侧侯考的考生忽然之间争吵了起来。
隐隐约约李宏宇听见“案首”的字样,琢磨了一下后就反应了过来,十有**两帮考生是为了县试案首的人选而爆发了冲突,要知道考取案首呼声最高的李宏宜和王魁举分别来自白河镇和县城,很容易在血气方刚的考生中引发口水战。
“无聊!”这时,李宏宇听见身旁赵欣低语了一句,嘴角顿时流露出一丝笑意,这种意气之争确实挺无趣的,在他看来没有丝毫意义,只会白白给王魁举和李宏宜增加心理压力。
“考场重地,不得喧哗,违者取消应考资格!”
这场冲突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名在现场维持秩序县衙差役的喝声,两派吵得不可开交的考生顿时安静了下来,不甘心地怒目而视,谁也不想被取消了参加县试的资格。
李宏宇从这场短暂冲突中的唯一收获就是见到了与李宏宜其名的王魁举,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国字脸青年,神色严肃地立在人群里。
按照李宏宇得到的消息,王魁举虽然是江口县县城王家的子弟,但属于非常偏远的一个旁支,自幼家境贫寒,后来由于在私塾里成绩优异被王家的家主认为了义子,其经历可谓相当励志。
李宏宇心里清楚,与李宏宜相比王魁举此时承受的心理压力更大,王魁举很清楚他目前的一切都来自于王家家主,为此要用科举上的成功来报答王家家主,同时也是鱼跃龙门一举摆脱寄人篱下的窘境。
相对而言,李宏宇的心境则要平缓许多,他并不一定非要夺取县试案首,自然没有李宏宜和王魁举那样的心理压力。
赵欣的情形跟李宏宇类似,实际上她比李宏宇更要轻松,此次参加县试的目的只是向赵德义证明她不逊于男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