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有美相伴,秀色可餐;更何况林妙音精心准备…哦对,应该是精心购买的早点,品相上或许有些粗鄙,但是入口的味道却着实可以称得上“齿颊留香”这四个字的赞誉。
在林妙音母女俩以及小伙计水生的陪伴下,张文若以极其愉悦地心情享用了这顿难得的白食。刚要拍着肚皮,抽根牙签偷会儿懒,就被小囡囡略带鄙夷的斜视下刺激的立刻包揽下了清洁客栈后厨的任务。
林妙音本来是不同意的,毕竟远来是客,作为主家哪有拾掇客人帮自己料理家务事的,这也太失礼仪了呀!更何况这个事儿要是传将出去,外人指不定又要如何编排自己了。而且即便张文若现在白吃白住在自家客栈里,但是就冲着他是读书人又是翠阑书院的院生的身份,自己也不该怠慢他,毕竟他和自己的丈夫李琳是同窗不是,而且在古人的眼中读书人几乎是等同君子的,而君子自然要远庖厨…
然而张文若却没有读书人远庖厨的觉悟,他是受够了小囡囡的冷嘲热讽,总想帮着客栈做些什么以此来证明自己并不是“吃软饭的”,所以林妙音的劝阻对他而言几乎无用,他就趁着林妙音教育小囡囡时的分神之际,猛地冲进了悦来客栈的后厨,那如临大敌的仓皇模样,直把林大美人逗得又好气又好笑。
然而林大美人却不知道,自打昨夜她结识张文若以后,这不到一天的时间是她今年笑的次数最多的一天;也是她哭的次数最多的一天…
悦来客栈的后厨并不脏乱,林妙音是个贤惠顾家的女子,客栈内的里里外外,她每天都会按时打扫清洁。
所以当张文若来到后厨后,并不需要打扫太多,所要做的工作无外乎清洗刚才盛放早点的碗筷。
张文若并不是第一次走进大明朝的厨房,以前寄住在二叔家里时,也曾多次帮着二婶烧锅做饭。
所以在他的印象中,古代的厨房应该是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油污浊气,堆积着成捆成堆的柴禾,灶台应该是被烟火熏烤的黝黑变形,案板也应该是被各式的食材涂抹的油渍麻花才对!
可是林大美人的厨房却不然;厨房内的油烟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但是它在两个硕大的天窗轮番换气之下,并没有达到窒息的地步,屋内的空气质量还算良好;屋内也堆积了一些柴禾,却都整整齐齐地码在灶膛前面,并不显得糟乱;三口衔连成排的土灶微微有些变形,像是垒砌了好些年了,虽说有些烟灰附着在土灶周身,但是由于林妙音经常打理的缘故,并没有太多油污…至于案板…林妙音这个人绝对是处女座,而且洁癖到了极点!…她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把一张光看着就用了许多年头的案板,生生地用锉刀刮掉了一层外皮,甚至还特别的包了一层浆!
在二十一世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喝瓶可乐都想让别人帮他拧盖的张文若来到大明朝之后,每天都在为生活而苦苦挣扎,他吃苦在前,享乐在后;及他人之所急,思他人之所忧,端是被磨练成一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品性高洁,踏实肯干的好青年!
好吧,我啰里巴嗦的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想告诉大家,现在的张文若已经不是原先的那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美少年了!这些天他在二叔家度过的“艰苦岁月”已经让他学会了许多自力更生的秘技,比如刷盘子、洗碗…
古代的厨房并没有洗碗机更没有清洁剂,想要清洁碗碟上沾染的油腻,所需要的工具无外乎:丝瓜瓤子一枚,皂角粉一把或者草木灰一捧,然后就是张文若的纤纤玉手一双了…
张文若在厨房里没有发现皂角粉,想来应是林妙音为了节省几个零花钱,并没有添置皂角粉这种昂贵的消耗品;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这家悦来客栈的日子并不好过。
既然没有皂角粉,那只好用草木灰代替了。
踏实肯干的张文若并不嫌脏,随手就从一旁的灶膛底下掏了一捧草木灰,很熟练地将这些草木灰撒入一个木盆里浸湿并且将需要清洗的碗筷也陆续投入其中。
他撸起衣袖,随手抄起案板上的丝瓜瓤子就走到这个木盆旁边准备清洁碗筷,只是临了,他却发现有些不妥,今天他身上穿的衣裳还是孙幺妹送给自己的那件蓝底缎子面的长襟儒衫,虽然他已经撸起衣袖,但是这件衣服的下摆太长,着手清洗碗筷时需要格外注意,要不然稍有不慎,木盆里的污水就会溅到上面。
张文若撩起下摆,就地蹲在木盆旁边开始清洗;许是一次投放的草木灰太多的缘故,木盆里现在正是一团浆糊。
唉~!穷人乍富,控制不住!在乡下当惯穷人了,猛一进城真把自己当成土豪了!…张文若啊,张文若,你这个心性磨练的还是不够火候啊!
张文若自嘲一笑,也不在意;直接上手就从这泥泽之中把那几个碗筷碟盘陆续捞出来。先用丝瓜瓤清洗个大概,再用清水冲洗一遍,做到此处算是完成了一切工作。
看着焕然一新的餐具,张文若露出会心一笑。刚准备洗把手出去邀功,就觉得脸上有些瘙痒,他下意识地挠了一爪子,浑然不当一回事,又洗了洗手就离开了这间厨房。
“小囡囡,你娘亲呢?…她又把你一个人仍在客栈里出去买菜了?”
张文若刚从后厨来到前厅大堂,就见到小囡囡一个人趴在这空荡荡的柜台上无聊发呆,身旁却不见林妙音陪着。
小囡囡轻掩小口打了个哈欠,也不抬头就睡眼惺忪地说道:“娘亲去了王奶奶家学做饭,家里有我和水生表哥看着,不当紧的!”
张文若在屋里看了老半天也没见着水生的影子,想到小囡囡一个人在这犯迷糊,不禁有些后怕!
“那水生呢?怎么不见人影啊?他是不是找地方猫着偷懒,就把你一个人留在客栈了?”
张文若话音刚落,水生就“噔噔噔地”从一旁的楼梯上跑了下来,对着张文若的背影就问道:“张公子,您在找我?…小的刚才去楼上开窗透风,没留意您回来…怎么着,您有事吩咐小的?”
“哦?!原来你在楼上啊!我还以为…”张文若听到声响,赶紧转过身看向那一脸懵懂的小伙计,刚要把心中的猜想说出来,就挥了挥衣袖说道:“算了,既然你家掌柜的留你在家照看,那你可得上点心!小囡囡还小,你可不能投机耍滑把她一个人留在大堂!…对了,我等会还有些事情要去办理,就不再久留了,待会你家掌柜的回来之后,你便代我向她道一声谢,就说我张文若一定会记住她的收留之恩,以后得空了,一定回来把今天的饭钱补上!…好了,山水有相逢,咱们回见!…在下这就告辞了!”
说罢,张文若便朝小伙计和小囡囡抱拳一礼,转身欲走。
“等等,张公子,你且稍等!小的有话要和你说…”
张文若刚迈出一步,小伙计就从身后追上来一把拽住他。
“怎么了?是住宿费用的事宜吗?”见小伙计一脸急切地拦住自己,张文若不由得心中一紧,面上却讪笑问道,“店家,虽然住店付钱,天经地义。但是你也知道,我现在身无分文,实在没钱和你会账啊!要不然…这样吧,你先放我离去…且容我两天,待我筹到银子后,一准过来还账!…当然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也可以给你留个字据的!”
“张公子,你误会了!小的拦住你,并不是向你索账的!”小伙计一脸苦笑的解释道。
“那…店家此举是为何意啊?莫非你有事儿让我帮你料理?”
张文若一听不是向自己要钱,不禁大送一口气,但是这小伙计一个劲的盯着他的脸看,又让他在疑惑的同时心生涩然,心想这小伙计不会是见自己有些姿色,便动了歪脑筋,想要自己肉偿他的住宿费用吧!
“张公子,小的也没有事儿劳烦您代为办理的,就是瞧着您的脸上…”
小伙计面含笑意地望着张文若,伸出衣袖就要好心地替他擦拭掉脸上的一道污痕。只是张文若却一脸惊慌地往后倒退了几步,更是强行脑补道:是了,是了!这小子果然是个好男风的重口味!昨夜我就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不对…斜目挑视,一个劲的往我胸部看!我虽然薄有姿色,但又不是个女的,胸部也是飞机场一般,当时我还奇怪他在瞅啥…原来这小子是好这么一口啊!…难怪我过来投宿的时候,他会那样热情了….
当然了,如果此时小伙计会读心术的话一定会气得吐血,他明明就是个好心的举动,却被某人脑补成肮脏的画面….还有,他为什么斜眼挑视张文若…那明明是他对某人讨上门来白吃白住的鄙夷罢了!至于为什么会把目光的重心放到张文若搓衣板似的胸部上…我只能说,这是某人的心理作用!
“张公子,您躲个什么呀?小的一下就帮您弄好了…您不是还有要紧的事儿急着出门么…躲躲闪闪的,多耽搁工夫呀!”
帮我弄?我去….我刚才不过是意淫一下,没想到你真是个弯的啊!
张文若这下子真慌了!
“水生啊!你还年轻,这是一条不归路啊!你可得长点心,三思而后行啊!….当然了,你要是真戒不掉这个重口味,想玩点带劲的,也请你换个对象处!…你张大哥是真真不好这一口!”张文若畏畏缩缩地来到小伙计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道。
什么不归路?还这一口,那一口的?张公子,你到底说的是个啥?俺就是个跑堂的,书读的少,你可不要晃点俺啊!
“张公子,小的虽说听不懂您说的是个啥,但您是翠阑书院的院生,俺二姨又曾称赞过您有大学问,想来您说的这些都是极好的大道理!…小的没有屁大的本事,就是记性好,您今儿个对俺的教诲,小的一定铭记在心,日日念诵,夜夜揣摩,一定争取早日融会贯通您今日跟俺阐述的这些大道理!…但是,张公子,你能不能容俺说两句实诚话?!….张公子,您的脸…”
这小子倒是个痴情的主!我都和说的这么直白了,还和我装傻!啥叫我的脸…我不就是稍微长的好看些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张文若也不等小伙计把话说完,就抢白说道:“水生,你的好意,张大哥心领了!你年纪小,张大哥怕伤了你,有很多话都不能说的太直白…水生啊,其实张大哥在老家已经定过了亲事,而且这份感情来的又太突然…你得给我留些时间好生思量一下…诶,对了!张大哥身上还有要紧的急事儿等着去办,可不能在这耽搁了!….今儿个咱们就聊到这吧!…你别出来送我,看住小囡囡最重要!….小囡囡,你也别过来送我,你张大叔认识路!…得了,就这样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回头见!”
话音刚落,张文若便带着一脸的“悲伤”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溜烟跑地没了个影儿….
而留在原地的小伙计水生,在感叹某人的移动速度的同时,又不禁疑惑道:张大哥已经订了亲事?….可这有关我啥事儿?我就是一个跑堂的伙计罢了!他这么说到底又是几个意思呀?…莫非….他是在暗示我,等他成亲那天让我随个礼?…直娘贼的,难怪人家都说读书人油滑!这姓张的端不是个好鸟,在俺们这白吃白住还不过瘾,竟然还惦记俺们的份子钱!
至于心思单纯的小囡囡却另有想法:什么…这张文若年纪轻轻的就定好了亲事?可这又关我什么事呢?他是在暗示我等他成亲了,随他一份礼钱?…不,不对!这张文若奸猾似鬼,心思定然不会这么单纯,所图谋者也必定不小!…不,不对!他这话不是说给我听的,他这是要用我的嘴带话给娘亲…他是在暗示娘亲和他相好后也只能做个没名分的妾侍…好你个张文若,长的倒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可没想到你的花花肠子居然如此龌龊!什么这份感情来得太突然,这分明就是你不负责任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