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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芥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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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黛没有真的逃跑,她到远处搜集了一些干草,又找到一根细长的枯枝,将枯草捆成一团绑在上面,又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枯草,当她正准备拿着临时制作的火把返回原处营救张文若的时候,就见到一个头肿如猪的怪人哼哼唧唧地爬了出来。

“你这个坏女人,我还没死呢,你就来不及置办一盘炮仗,准备放火庆祝?!”怪人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句,就又撕心裂肺地鬼嚎道:“还看着傻乐呢!快带我去医院,快要死了都!”

医院?是在说太医院么?可太医院在京城,远水解不了近火呀!

柳青黛有些奇怪,望着怪人的猪头模样,又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你这人呀,这是不识好人心,奴家哪是在放火呀,分明是要过去就你呀!…公子或许不知,马蜂这些东西,可是不能力敌,防不胜防,无孔不入的,但它却最是怕烟火不过了!…以前奴家闯荡江湖的时候,没少钻过深山老林,也时常被马蜂蛰过,对付它们我最有经验了!”

“那你能不能先有经验地送我看大夫?!”张文若疼得快要崩溃了,见柳青黛还在事不关己地在这闲扯,他恨得欲哭无泪,“请问,依照柳姑娘的经验,我被马蜂连蛰三下,会不会很疼?!…你也好意思在这和我水磨豆腐浪费时间?赶快送我看大夫啊!”

“才被蛰了三下呀?”柳青黛莞尔一笑,也不去搀扶张文若起身,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的草丛间寻桑什么东西,“那三尺多长的马蜂窝,密密麻麻的马蜂,才蛰了你三下!张公子,不得不说你也够走运的!”

“三下就不少了好吗!”张文若趴在冰冷潮湿的台阶上,恨恨地刮了柳青黛一眼,想要用手抚摸一下中招之处,手指还未碰到,就疼得他嘶地一声大吸了一口凉气。“姑奶奶,你到底要耍我到什么时候,咱们好歹相识一场,我都这样了,还在那抓蛐蛐那?!赶紧扶我去看大夫救命呀!”

“公子这话说的,奴家又不是个傻的,大白天的蛐蛐可不好抓,要抓也得夜里不是!”柳青黛也不生气,还十分幽默地回了一句,她还在草丛间仔细找着什么,仍旧不愿意过来搀扶张文若起来看大夫。“公子,可别怪奴家没有提醒过你,你现在就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别随便起来,小心毒血逆行,别再因此留下什么后遗症!…就比如,余毒不祛,浮肿不消!”

“啥意思?”张文若怔怔地问了一句。

“嗨,总算是找到了!”柳青黛兴奋地叫了一声,不多时她便拔了一株青草之类的植物回到张文若的跟前笑道:“还能啥意思!就是说留下余毒你这脸上的肿块不能褪尽,以后你得顶着一个猪脑袋生活了!”

“还有这样的说法?”张文若眼皮也肿了,只好眯着眼睛惊疑不定地看了柳青黛一眼,“我怎么不曾听说过被马蜂蛰了,就能留下这样的后遗症?!”

“少见多怪!”柳青黛没有再多解释,只是摘下手中植物的几枚叶片放入口中咀嚼,又栖身上前,伏到张文若的肿如猪头的脑袋上仔细寻桑着,还有些口齿不清地解释道:“别乱动哦!我得先把马蜂留下的毒刺拔掉,要不然…有你受罪的时候!”

二人贴的很近,甚至可以彼此感受到对方的鼻息,柳青黛搭眼瞄着,一双小手小心地拨弄着张文若脸上的皮肤,尽管疼痛难忍,但是张文若还是忍住没有乱动,因为他知道,动了,可能会更痛!

一股少女般的气息迎面扑来,不能说是如沐春风,但那略带清爽的味道,也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张文若的感官,让他神情一阵,进而保持理智。

那是薄荷的味道!原来柳青黛刚才不是去抓蛐蛐,而是为自己采集薄荷疗伤…我就知道她不会如此绝情的!

知道真相的张文若,有些羞愧,他想事后一定要和面前这个细心善良的姑娘致以真诚的歉意。

“等等,千万别乱动啊!….总算是找到了呢!”柳青黛额头微露薄汗,但却一脸的兴奋。

“找到什么了?”张文若傻傻地问了一句。

“你是说什么?”柳青黛冷冷一笑,手上用力一深掐,张文若痛得孤苦狼嚎、撕心裂肺,她根本不管,只是继续用力,直到最后张文若险些奔溃泪目的时候,她才悻悻地说道:“当然是找到毒刺了呀!”说着,她吐出刚才咀嚼的薄荷也,是一团泛着青黑色的浆液,然后将它涂抹在患处,这才一片清凉,让张文若勉强捡回一条性命。

“别乱动呀!”柳青黛恶狠狠地掐了一下张文若的大腿,又是一阵疼痛,她也不管,只是娇斥训道:“…还有两根毒刺没拔呢!”

“….”这一次,张文若真得哭了。“我的天!….我真傻,真笨,真是呆子,我为什么要说实话?!早知道这样,我就该说被蛰了一下呀!”

………………………………

这是一场意外,也是一个小风波;当然了,张文若在医馆借了一面铜镜,见到里面那个猪头怪人后,却不这么认为。

“公子,你的伤口处理的非常及时,毒刺和瘀血也都挤了出来,又上了薄荷汁,总体来说,已无大碍。”百草堂的坐馆大夫,笑呵呵地捻着三缕清须,仔细地交待了一番,在消肿之前,患处不能沾水,平时用饭最好吃些清淡的流食,却不可随意受用滋补油腻的饭菜。

张文若听得仔细,一一记下,他觉得这个大夫耐心且心善,自己又何处不懂,他都能一一解答,非常称职;就是笑得有些过分,自从自己过来这家药铺之后,他这张嘴就一直裂着,这都半个时辰过去了,看着自己,还能不时的偷笑….

最后坐馆大夫又写了一个清热去毒的方子,让柜里的学徒伙计安方抓药,头一副药也是在药铺里现熬的。

又小半个时辰过去,张文若顶着猪脑袋,在一众看客略带戏谑的注视下一口干了,有些酸,有些甜,却不苦。张文若问了,药方里并没有下黄莲这样的下火重药,只是甘草、枇杷、银杏之类的辅药。

“公子,咱们这就回去吧?”柳青黛会过账,取了一扎草药包,忍着笑意来到张文若身边。

“嗯!”张文若点了点头,答应了,遂即起身与柳青黛离开药铺,他也受够了埔子里这群人看戏的目光。

“等等!”出了铺子,二人一路前行,再走过一个转角,路过一个隐秘的小巷子时,张文若一把拉住柳青黛,在她疑惑的目光下,二人走进巷子深处,“刚才在药铺,你有没有发现有些不对?!”

柳青黛微微一怔,稍稍想了一阵,也很笃定地点了点头,“确实有些不对,刚才那个姓王的坐馆大夫,一直盯着公子的脑袋看,还把嘴巴裂的像个合不拢的烂瓢一样,一看,就是不对劲!”

“公子,用不用等到天黑后,奴家换身衣裳再蒙上面,堵他一顿,好替你报仇泄愤!”柳青黛装模做样地捋了捋袖子,不经意间露出一节白嫩嫩肌肤,直把张文若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张文若强忍着流鼻血的冲动,恨恨地白了一眼,不知道这么回事儿,仅是半截胳膊就能让他产生冲动,许是被马蜂蛰后,抵抗力差了许多吧,他强行压住欲|火,对自己勉强解释道。

“可能你不曾留意到,刚才我在那百草堂内见到了一个熟人!大热的天,那人带个斗笠,还在你我面前装模作样地晃悠了老半天,你忘了?!”说到这,张文若小心翼翼地环顾左右,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又附到柳青黛的耳旁小声说道:“你可记得不久前咱们在城外遇袭?”

“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奴家还以为那人也是和旁人一样,见公子的脑袋…很是硕大,就趁势过来凑热闹呢!”柳青黛闻言一怔,立马收敛了散漫神色,一本正经地问道:“公子是说那人就是…惊鸿箭,陆羽!”

“不是他!”张文若一脸笃定的摇了摇头,“是另一个,扶桑国的鬼面武士!”

“怎么可能!”柳青黛脸色大变,惊疑不定地说道:“当日那鬼面武者可是带着面具的,却不知公子又如何辨别出来的呢!”

“眼神!”

“眼神?”柳青黛一脸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对!他那眼神冷冰冰的,像条狼一样,仿佛看谁都是死的….这可不多见!”张文若立即化身名侦探,想要伸手摩挲下巴,却被面上的一阵刺痛强行打消了念头,只好悻悻地说道:“而且那人还不经意间作出了一个动作!”

“什么动作?”

“九十度鞠躬!…那人装扮奇特,举止怪异,我有些好奇,便一直暗中观察,他刚才出了药铺后,就在不远处的一家馒头铺买了一些面食,会账时,他竟然对一个老太太九十度大鞠躬!…哼哼,真是坏习惯害死人呢!”张文若冷哼一声,道“我敢断定,刚才那人绝对不是咱们大明朝人!虽说咱们平时也会作揖鞠躬什么的,但最多也就是拱手,微微躬身,浅尝即止罢了!…就是见到了祖宗,也从来不会那么孙子…哦不对,应该是谦卑才是!”

“公子言之有理!”听了这些,柳青黛也信了三分,只是一向谨慎的她又不禁问道:“或许这只是巧合也说不定,咱们总不能见他眼神犀利一些,态度谦卑一些就断定他是倭国人吧!此事牵扯甚广,可不能以偏概全冤枉好人呢!…要知道,孙公公那里正愁着找不到替罪羊呢!要是被他知道此事,此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对了,奴家还要多问一句,敢问公子,何谓之九十度…”

张文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并没有过多解释关于几何范畴的角度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你说的这些顾虑,我自然也是明白的!”他附和地点了点头,“但我断定那人绝对就是扶桑人!…也不凭其他,就他那一双罗圈腿,一身的芥末味,绝对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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