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若携着柳青黛并肩而行,那青衣小厮就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二人。张文若眼中满是疑惑,大概意思是,我是男主角你们掳走我还情有可原。怎么连柳青黛这个莫名其妙的路人甲也被一同带走了。
柳青黛心中苦笑,颇是无奈地看了看跟在身旁顿顿停停的张文若,她本有机会脱身困境,却因为心中放心不下身旁那人,才放弃挣扎一路相随,但如今看着张文若这幅埋怨模样,自己心中却不知是何滋味。
两人解释受了限制,身不能动,口不敢言。柳青黛在那贼人面前表现的虽是强硬,但她到底是个女子。心中必然害怕,便向一旁望去,却见到张文若正对自己憨笑。柳青黛虽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手,但是这样的遭遇却还是头一遭,在这关键的时候,有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待在身边,却也安心了不少。
那青衣小厮将二人投入一架不起眼的马车之中,便为二人解了禁制。柳青黛伺机潜伏,刚欲行动,却忽地发现身旁突然多了两个蒙面悍匪,便遂即偃旗息鼓,不敢再作垂死挣扎。
他们中的一人盯着张文若看了半响,才一副吞吞吐吐、惊疑不定的模样问道:“这人便是金主指定的肉票?…瞧这细皮嫩肉的模样,手上也不像是有功夫的练家子啊!…五弟,你莫不是弄错人了?”说着,他又对身旁的同样蒙面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人便伸手向张文若身上摸索起来。
张文若明显地感觉到有一双长满老茧的大手,正在摸索着自己的隐私|部位,他可以对天发誓,那双手绝对不是属于一个女子的!
“你要做什么?你要是再敢过分,我就…我就咬舌自尽,死在你的面前!”张文若视死如归地盯着面前贼子,惊怒道。
“胡说什么呢!”经张文若这么一吼,众人都在注视着那人,贼子不禁老羞成怒。“大爷可是个正经人,平时连烟柳巷都比旁人去的少,美貌可人的女子我尚且看不上,岂能会看得上你这么个糙老爷们?!”
“谁知道呢!”张文若仍旧怒目而视,颇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之前绑架自己的那个小厮,“我想跟你换个位置,你的同伴手脚不老实,让我心有余悸!”
“嗯,”那小厮含笑点头,很好说话,“公子见谅,我家三哥却是有些好男风,还望公子勿要介怀!”他态度和蔼,语气也相当的诚恳。
却让张文若无语一愣,也让那个被其称呼为三哥的男子一阵抓狂。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柳青黛突然冷声怒道:“汝等小贼可知我家公子是何身份,竟胆敢以下犯上!”
“不就是张文若张公子么!”被调侃为好男风的悍匪突然撇嘴道:“我还知道张公子不仅是学贯古今的饱学雅士,而且还是朝廷的走狗鹰犬呢!”
“咳!”他话刚说完,在其身旁的另一个蒙面大汉却突然一声咳嗽,“老三,你今日出来是不是忘记吃药了!…什么朝廷走狗,又是谁的鹰犬?莫非,你已经忘了咱们大伙当初聚到一起的初衷了么?…我们可不是叛党乱贼,也无心对抗朝廷,咱们之所以聚到一起,为得只是替天下受到不公之人平反其不公之事…咱们可不是白莲教红莲教的,张公子是不是朝廷的人,他又清不清白,这统统不干咱们的事!”那人一声冷哼,并恶狠狠地盯着众人道:“记住你们的本分!”
“大哥勿要生气,三哥也是无心而已!”见此间氛围凝稠,之前那个小厮便连忙劝道:“大哥,三哥的秉性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他就是口直心快而已,其实…他并无恶意!”说着,他又对张文若讪讪笑道:“张公子莫怪,咱们打闹惯了,让您看笑话了…”
“不碍事…”张文若扯了扯嘴角,刚要点头,却倏然听见窗外一声炸响。
“嘻嘻嘻…诸位,既然来了,又何必着急走呢?咱家于此地早就备下薄酒粗茶,还望诸位不吝品尝…”这个声音尖锐而刺耳,说是公鸭嗓子也不为过。
“不好!”寄身于车架之间的小厮听到这个兀然而起的声音,突然面色发白,更失声道:“大哥,这是阉狗的声音…难道东厂番子已经追到这了吗?”
“五弟莫慌,”之前那个昂扬大汉也是心中一惊,他见众人都在看向自己,却也只能装作镇定道:“兄弟们且稍安勿躁,咱们这次的计划,行事隐蔽,又谋划良久,可谓是做得天衣无缝,即便阉狗真的手眼通天,却也不能够如此之快就能识破咱们的谋算…”
悍匪老大果然没有料错,外面的声音果然不是冲着他们的。就在车厢内的几人惊疑不定之际,外面却是又传来一阵突兀的声音。
“…孙阉老贼,果然好算计!…我白莲教众今日算是真的栽了,兄弟们….如今敌众我寡无力回天,诸位弟兄且随我杀出一条血路….无生老母在上,请庇佑弟子们天神下凡、铁甲金身…杀呀…”
之后便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刀剑碰击的声音。
“大哥,”好男风的蒙面老三突然怔怔地说道:“外面的是….白莲教和东厂阉狗在厮杀,咱们是不是…浑水摸鱼?”
“是啊,二哥殒命之仇,与我等兄弟不共戴天!大哥…”被唤作五弟的小厮也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再等等,”悍匪老大挑起车帘,偷偷观望着外间正在对持的两伙人,摇摆不定的说道:“贼子势大,如今又有东厂在旁,若我们不审时度势,一言不合便就冲杀上去,恐怕…报仇不成,反会引火烧身呢!”
“…什么意思?他们真不是白莲教的人?而且还和白莲教有仇?!”听着身旁的几个悍匪之间的对话,张文若眼珠一眼,不禁计上心头。他悄悄地踢了下位于身旁的柳青黛,又对她使了个眼色。
柳青黛会意,连忙点头,又急忙摇头,却是不敢说话。张文若却不管她,只作出淡然模样微微笑道:“我瞧诸位弟兄话中意思,似是与白莲教众存在仇怨?”
“闭嘴!没见到外面有人吗!”一向表现莽撞的“三哥”突然怒喝一声。
“你也闭嘴!”悍匪老大恨其不争地捶了“三哥”一拳,又压低嗓音道:“你个憨货,叫的这么大的声音是想把咱们弟兄都害死吗!”说着,他又向张文若瞥了一眼,同样低声道:“张公子莫怪,咱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就这么一小会工夫,你且忍耐一会…”说着便朝张文若的后脑手一记手刀,接着张文若便就眼前一黑,便是失去了意识。
“贼子尔敢?!”柳青黛眼见张文若受创却无力回天,便是一声怒喝,但眼前这群人显然不是能说理的善茬。于是乎,同样的手刀也就理所当然地落到了她的后颈。
“早该这样了,一路上嘟嘟囔囔的,炒死个人…”见张、柳二人接连失去意识,悍匪老三不禁嘀咕起来。
“住嘴!”悍匪老大怒喝一声,又连忙转过头,死死地盯向外面。
外面的世界早就乱作一团,且不说正满大街乱跑的平民游客,但只说屋檐之上,辗转腾挪的黑衣人与锦袍人,以及其手上不断擦出的火光,便够惊险刺激的了。
有一黑铁塔壮硕般的中年男子,正手持一断刀血人舞的水泼不进,密不透风。而其周遭却正围着七八个神态各异,但服饰却都唯一锦袍的中年壮汉,与他缠斗多时,且战且避。
又有一黑衣人,招式变化多端,且诡异无比,辛辣之极,招招都在取人命门所在。但与其僵持不下的却是一个身着锦袍的伟岸巨汉,他手持一柄钝齿巨剑,只劈只砍,又拖又拉,也无花俏招式却能一力降十慧,以拙破巧。此人不是其他,若张文若、柳青黛之间尚有一人清醒,此时定然可以辨认出,他便是那时常在悦来客栈楼梯处侍剑而立昆仑奴阿黑。
于此之外,还有一处更为精彩。有一黑衣人手握两柄寒光短刃,且避且退,时战时隐,其身形宛若随风摆柳,其利刃宛如杯弓蛇影,变化莫测,诡异无比,尤其是他还时不时地扔出一把铁蒺藜,更是让对手防不胜防,苦不堪言。也亏得与他对持的那人不是弱手,同样是一个心狠手辣,狡诈阴损的…刁钻毒蛇!
由于二人身法太快,又太过诡异,很难让人捕捉到二人之身影,一般人极难辨认出他们的相貌。但其中的锦袍之人却是十分的好认,他双腿无根,身形消瘦且是佝偻,一脸的随意和敷衍,若是与他独处过一段时间绝对会对他印象深刻…不错,他正是孙公公手下的三大太监之一,刘余钱刘太监!
“大哥,”悍匪老三终归是个暴脾气,看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他朝老大怒吼道:“你还在等什么?!二哥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那…”
“时机未到,”悍匪老大仍是冷声摇头,“…且静观其变!二弟的仇是要报,但是…”他看了看昏厥不行的张文若,颇是无奈地说道:“….这个人我们必须得按时送到…老四的命,同样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