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要离开了吗?”
“我们又该往何处寻?”
一个短发少年抬着迷茫的大眼看向天边,肩上扛着一袋重物,油津津的头发看上去有些卷曲。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女青年,同样背着重物,与少年不同的是,她的眼中没有迷茫,而是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之光。
“地平线的那边会是我们此行的尽头,再坚持几天就能走到了。”女青年揉揉少年的短发,笑道。
少年点点头,费力的提了一下肩上的包袱,率先走在前路。
路的尽头就在地平线的那边,可又是那么远。
地平线的尽头是朝阳,是午阳,是夕光,是更远的地方。
少年心目中那所谓更远的地方,也不算太远,顶着阳,越过山,踏过水,再乘上云就到了。
只是在地平线尽头的那段时光却是少年永生难忘却最想忘记的。
少年时常在女青年独自一个人站在月下沉思的时候,瘪着嘴巴,问道:“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想家了。”
“一年吧!再过一年我们就回家,到时候你再向爸妈讲你学到的东西,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的。”女青年计算着心中的数字,美目投在少年青涩的脸庞上,看那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将他搂入怀中。
少年倔强的推开姐姐,吸着鼻涕,说道:“我已经长大了,让别人看到你抱我,会被他们笑的。”
“哈哈!我们家火儿真长大了。”女青年大笑,眼底却藏着不易发觉的忧郁。
少年和一群与他同是鼻涕娃的小孩诉说伟大的志向道:“我长大要让姐姐住最好的房子,戴最好的首饰,穿最华贵的衣服……”
“你骗人,她根本不是你姐,你们也没有家,你们是被人收养的!”
一个经常和小江火玩的小女孩戳穿了他的志向。
小女孩指着江火的额头,又道:“他经常说他有个伟大的妈妈,是骗大家的,那是人家的妈妈,他和他姐都是那一家领养的!”
“是这样的吗?”小江火愤怒的捏紧拳头,一头短发就好似怒火燃烧。
小女孩高傲的拿出一部大家都用不起的手机,点开里面的照片信息给大家看,道:“是的!我有一天偷看到老师的点名册的时候发现的。”
“真的耶!难怪江火很少和我们玩,原来是心理自卑了啊!”
“嗯,我们快走吧!听说这样的小孩很暴力,千万不要惹到他。”
“哦哦,知道了,你们等等我。”
几个小孩在短短半分钟之内,全部消失在江火的视线中,留下他一个人低头观看着脚下的阶梯石碑。
一块石碑是一个亡者的一生,七十二阶石碑,七十二个人的一生……
江火想自己是否也会像这石碑上面记载的人一样永久的长眠下去,不被人知道,然后逐渐死去,直到腐朽的那一天。
不过有一天,他长大了,他改变了理想,他不想像那些石碑上的人一样永远的长眠下去。
“你不要跟着我了,我有更远大的志向,并且你是我姐,你永远不可能嫁给我的!”
在那离别之前,江火狠狠的扔下他姐,并放下狠话,一个人背着沉重的书箱前往那个将他送来大隋的地方。
……
看着潜意识中的那片火红叶片,江火回想起了他性格中愤怒因素的来源。
因为那句我有一个伟大的某某,有一个伟大的姐姐,江火时常愤怒,对自己愤怒。
就此消灭这个性格还是保留下来?江火迟疑了许久。
在大隋和那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愤怒是一种习惯,经常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姐姐的习惯。
若是让这个性格消失,愤怒将不存,那段记忆也将不存,而江火却又在犹豫。
迟疑了好久,直到他的血液已近流干的时候,他伸出手,拂去潜意识中关于愤怒的那一片树叶。
愤怒和傲慢、嫉妒、懒惰、贪婪、****、暴食一起构成人类的七宗罪责,它使人易犯错,同时也会令人惹上很多麻烦。
江火最不愿想起和永生难忘的是那段愤怒的记忆。
拂去潜意识中愤怒因素的一瞬,他整个人发生了变化,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席卷潜意识的领域。
愤怒是人内心燃烧的火,去除了这把火,江火倒在悬崖底的尸体开始结蛹,一层由火红之色结成的蛹。
在这个蛹的外面,少年非天好奇的看着江火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不时的惊呼:伟哉造化。
一刻钟的时间,江火身体四周渐渐出现一种真气波动,他就蜷缩在这个蛹之中,用愤怒将自己捆缚,再化愤怒为蜕变的力量。
在拂去这个性格之前他考虑了很多,他发现失去了朋友和吕青元,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他存活的意义在根本上也是同一般人一样。
——以友谊、爱情、亲情,这三种关系为纽带而存在于世间。
旬卿的背叛让江火知道一个人的梦想有多大、能力有多大,那他叛变的野心和动机就会有多大。
懂得越多的人,知识面越广的人,越谨慎越自负,他们看待世间的那种关系纽带就会越淡薄,同比心中的目标和关系纽带相比,他们更容易选择目标,从而抛弃这种对于他们来说十分脆弱的纽带。
那种背叛动机无法用钱财和价值衡量,它超越了所有物欲价值追求,居于人一生存活意义的最高位,金字塔的最顶端,或者说不在寻常人的范例之内。
在不断蜕变的中的江火,思维开始变得清晰,能想到平时无论如何都不会思考的东西。
“若偏要以一种尺度衡量那种背叛动机,可以称为自负值,摒弃其他因素,旬卿的背叛已经不是一种简单的信仰追求和自我追求,而在于两者之上。”
江火终于想清楚了这个问题,不再会愤怒的他看待任何事情都有了一种宽广的胸怀。
在嗤嗤的声音中,他的一只手从蚕蛹中抓出,另外一只手也跟着抓出。
江火扯去身体表面的外皮,发现自己又变得更加年轻了,就和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样,不禁一阵纳闷。
而少年非天则彻底的看呆了,不可置信的掐着自己的脸,手中的乌鸦也被他捏着脖子,扇着翅膀嘎嘎直叫。
“走吧!曼陀罗花的毒素已经不再,带我参观一下这悬崖底到底有何奇特之处。”
江火说出的话就像是不带任何情绪似的,或者说他原本的愤怒情绪占主导,而现在没了愤怒,说出来的话当然不带感情色彩。
“好的。”非天呆呆的回过神,偷偷的看了看江火吐在碎石地上的鲜血和碎骨,再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本人,只觉心头一阵发寒。
千叶经中的武学超乎世俗常理,非天有这样惊讶的表情并不奇怪,比起目莲来这个少年也更具神奇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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