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一式吓得太监们魂飞天外，再不敢乱窜。只余下二十来个，大约是喝了烧过的符，红着眼握着刀，一边狂叫一边念咒语：“天皇皇、地皇皇，大灾大难没处藏……”向萧稹身边扑了过来。这一来形势便十分明朗了。芳菲为人精细冷静，瞧准了中间一个为首的，便从火把影中“嗖”地一声冷不防钻了出去，将那人劈胸一把拖至火把当中，向他后腿窝猛地踢了一脚，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荣轩回头朝那群太监大叫一声：“你们瞧他的样儿！”说着挥起剑来，像砍瓜切菜般飞快地剁了几下——那太监的一双胳膊、一双腿全被砍断，腰也被切成三截，然后又将头割了下来——一眨眼工夫已是大卸八块。太监们吓傻了，一个个魂不附体，丢了刀趴在地上捣蒜般叩头求饶。

“叫慎刑司先监起来，过后发落！”萧稹见地下污血斑斑，尸骸狼藉，也觉恶心，又怕惊坏了宫眷，便吩咐侍卫们住手。一回头见谢澜汗淋淋地走了过来，便问：“你那边如何了？”

“和这里一模一样，全宫作怪只此两处！”谢澜道，“奴才已处置过了，只是不放心王上这边，特地赶来瞧瞧。”

老太后素来赏识谢澜，见他身上并未沾血带污，惊异地问道：“你没有杀人？”

“奴才不奉圣命、懿旨，不敢杀人。”谢澜忙跪了回道，“只挑了十几个人腿筋，残废怕是免不了的。”老太后合掌道：“阿弥陀佛！赏你黄金一百两，这边一人五两！”萧稹听祖母如此处置，不禁开怀大笑。

罗赫带着人行动迅速，先封了都城各个要道，使城外反徒不能入内，只分派少量军士到点火地点擂鼓吹号、遥遥呐喊，红帽子反众自不敢照计行事。大部军士由管带率领，沿路捉拿犯夜的人。兵部侍郎亲带一百名亲兵在长安街驻扎，掌总儿指挥；罗赫带三百人往红果园捉拿首犯——刘止一旦进城，必经此处。

刘止原计划在十三处点火起事，有九处不及举事，便仓皇溃散，只有四处点了火。后来听到士兵合围的呐喊声，他们也都忙不迭地弃了红帽子逃散，却被巡逻的大队人马一个个拿住，送往狱神庙待勘。

“事情一败至此，真是料想不到！”刘止随身只带二百余人，龟缩在红果园里。看看天将拂晓，清点人数时，已又逃去大半，连徐启光和郎廷枢也杳若黄鹤。大家默坐在树下草丛里，流着热汗，喘着粗气，谁也不发一言。

刘止觉得气闷，又哭不出来；想狂笑，又怕人听见，按捺着心中的郁结，长叹一声：“我就在此归天吧！”说着便拔出剑来。李柱攀住他的肩臂。他浑身都在发抖，凄然说道：“老刘，是我这个军师无能，害了……您！可是，你不能轻生啊！”方说至此，在外放风的人跑了进来道：“主子，军师，有一大队人马开过来了！”众人立时紧张地站起身来，侧耳细听时，果然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如今怎么办？”焦山急急问道，“这里将要被围！”张大在旁说道：“既然天意不许我们成功，人力又有什么法子？”朱尚贤咬着牙狠狠说道：“看来，只有暂时分散民间，以后设法东山再起吧！”李柱听得不禁发急：“不能再议下去了！朱兄的话虽然有理，但是当前最紧要的是，刘止是头儿，他要如何脱身！你们如果怕死，我什么也不说，立地在此自刎！刘止若是死了，钟大仙教只怕也要完了。”

“你说谁怕死？”朱尚贤恼怒地问道，“我和你不一样么？”确实如此，这里百十个人，境遇都差不多。

“如果大家都不怕死，我却还有个必死之策，而且可以保全刘止！”李柱拭泪咬牙道，“我们一齐到罗赫那里出首！”

“你疯了！”张大惊得一跳，说道，“那不叫不怕死，那叫送死！”

李柱道：“你说得对，我们去送死，共推一人为假教主，那刘止就能乘乱逃出齐都！”这时，园外已没有脚步声了。显然罗赫正部署人马围园。

周围的人霍地都跳了起来，握住李柱的手道：“也……只好这样办，我们听你的！”朱尚贤见张大不语，阴沉沉地问道：“张阁老，你呢？”

张大咬着牙，半天才道：“我看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他第二个“人”字尚未出口，陈继志和史国宾两柄长剑已同时从张大后心直掼前胸！

“就这样办，我们到西直门投案，人们必都过来瞧热闹，你乘乱逃了出去！”李柱果决地说道，“别忘了收拢人马为我们报仇！”说着，将刘止猛地推了一个踉跄，两手圈成喇叭形朝外叫道：“喂——外头围园的听了！天将亮了，我们也无心再逃了，只我们教主是个有身份的人，要面见罗赫将军才能投降，不然我们就一齐自杀在这里，一个活的你们也捉不到！”

良久，方听外头答道：“既如此，兵刃丢下，列好队从西门出来！”人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红果园。刘止伏在浓霜挂叶的草丛里，用双手狠命地抓捞自己憋闷的前胸，低声泣道：“康老三，只要我有一线生机，不雪此仇，誓不为人！”耳听几个兵士拨草搜寻过来，忙伏低了身子，直待人静了，才蹒跚离开了这座荒园。

天色已亮，西直门开了。罗赫为防万一，只开这一扇城门，由自己亲自把守。郎廷枢站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来往行人，不时有人被如狼似虎的兵士擒下。突然，街市上轰动起来，一百多个戴红帽子的人，被两行兵士押解着缓缓行进。瞧热闹的人立时围拢过来，夹成两道厚厚的人墙。

李柱他们离城门约一箭之地，停住了脚步，挨次儿跪在长街上，高叫：“朱慈炯特率残部向大齐图军门归降！”这下子围看的人更多，连守门的兵士也不住地翘首往这边张望，顾不得盘查过往行人。刘止乘机悄没声儿地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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