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花庭内的歌舞鼓乐被尖细、嘈杂的呼喝之声震得失去了调门。
邻坐的贺迹春、胡全以及谢樱琳、赵媛姬俱都惊起。
跟随长孙温一起进来的几个玩伴和仆从闻声大骇,舍了怀中的花娘飞奔而至。
一些正在寻欢作乐的狎客不知发生了什么,全都离座观望。
四周角落里的奴役们也是纷纷持着刀棒围拢上来。
眼见一场腥风就在眼前。
只听圈外一个女人的声音断喝道:“住手!”
众人立即被这声音所震慑,让出一条通路。锦装女人一脸寒霜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刘三娘和两个婢女。
锦装女人看年纪较之刘三娘为大,但无论是模样还是气质都更显雍容华贵,高高的发髻顶端卷云飞天纹金栉格外耀眼,额间一枚桃形薄金花钿闪闪放光,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鼻骨高耸,红唇烈焰,粉颈上银质项圈下坠一颗红宝石,低胸半乳,沟壑深陷,腰系香囊,宛如唐代名家周昉所绘《簪花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人物。
一直以为刘三娘是这揽花庭的假母,从派头来看,这锦装女人才是真正的主人。
长孙温一见,立时哭诉之声更加洪亮:“大娘快来救我!”
锦装女人眼神扫过眼前三人,翟霏霏轻碰了一下白舒同,示意他放手。
长孙温揉了揉生疼的胳膊,快步冲到锦装女人近前,抹了一把鼻涕,泪水如井喷一般,哭道:“大娘,你快为儿作主,这贱婢企图加害于我,你快将她送官,打烂她的屁股!”
翟霏霏听着莫名其妙:“这长孙温看年纪并不在自己之下,智商着实让人捉急,我连碰他都不曾,怎的把这笔账没由头的算在我的头上?”
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长孙郎君这话真是贻笑大方,我一个弱女子,又是在这大庭广众这下如何害得了你?”
旁边有狎客也鼓躁道:“就是啊,若是反过来听,兴许有些可能。”
长孙温急道:“她就是要害我,她……她对我欲行不轨!”
众人哄堂大笑。到了妓院,一个男人却说女人对他行之不轨,怎么听都像是梦话。
一中年狎客道:“这般标致舞技高超的小娘子,若说真是对你欲行不轨,怕也是你上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呢。”
另一年轻狎客道:“这样的好事,我等都巴不得呢,却还会不乐意,你难道貌似潘安,才比宋玉不成?”
这帮狎客如此调笑,白舒同肺都要气炸了,可再看翟霏霏却是稳如泰山,脸上竟是不着痕迹。
长孙温头上见汗,他的几个玩伴和仆从也是个个着急,刚才的情形谁都没看见,不知该如何帮腔。
谢樱琳低声对赵媛姬道:“我看此人声音和作派,似有断袖之癖?”
赵媛姬低声笑道:“我也正有此想,明明是石郎对他动手,他却瞄准了箐娘不放,分明是看中了你阿兄,拿箐娘当死敌了。”
胡全插话道:“你俩倒是看的津津有味,这人来历怕是不简单,你们不想想如何替翟娘子解围,却说这风凉话。”
谢樱琳笑道:“怎么,你这个师父看不过眼了?她拜在你的门下,可没有拜我们为师,你不出头,难道还让我们出头?”
胡全一脸无奈:“拜师不过玩笑话,我这点伎俩逃跑尚可,其他的免谈!”
贺迹春咧嘴笑道:“你们无需斗嘴,以某这几日观察,翟娘子越是泰然自若,便越是心中有底,好戏在后面,不必多虑!”
只见那锦装女人长袖一摆,不怒自威,大堂内议论纷纷的声音迅速平静下来。
她目光如炬,看向翟霏霏和白舒同,轻启薄唇道:“敢问这位郎君和娘子如何称呼?”
白舒同抱拳拱手:“在下石远来!”
翟霏霏轻敛一礼:“奴家翟霏霏。”
锦装女人的眼睛从二人脸上滑过,微微点头,果然是一对璧人。
“贱妾姓冯,乃是这揽花庭的庭主,君等抬爱,都唤我一声冯大娘。”
二人同声称道:“见过冯大娘。”
冯大娘道:“二位眼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到我这揽花庭吧!”
“正是!”
“二位可知来我揽花庭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