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钱来不及去管旁边的顺德与上官仪,蹲下身子就要往文诺体内输入真元,借此维持他的生命活性。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文诺的身子,就抓了个空。
只见文诺的身体分散成点点金光,汇聚成一股金带飘向天际。
此间再无文某人的气息。
徐三钱忍着心头的不安,肥手攥紧,缓缓地站起身来。
滂沱的剑意奔涌而出,他微微看了上官仪和顺德一眼,两人瞬间神识大震,竟是无法稳固自身的内息。
“胖爷不管你们是谁,文小子死了,你们就在这里,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他的眼睛眯成一线,微光中闪烁着凛冽的杀机。
顺德双手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贫僧此前并未发现那位小施主,又何来什么说法?”
上官仪默不作声,借此机会调节内息。
“秃驴,你知道他是谁吗?”
“贫僧不知。”
顺德暗暗凝出金身,对徐三钱的剑影颇为忌惮。
“那座城里所有人都可以死,唯独他不可以。可他现在死了。”
徐三钱淡漠地看着两人,身后浮现出千万剑影,刃上的寒芒让夜色蒙上冰凉之意。
“施主何出此言,世间生灵皆逃不过生死定数,纵使有无上法能,最终也会是黄土一抔。”
“哈哈哈,你个秃驴,你懂个P。”
徐三钱一挥袖,半边天的剑影轰然朝顺德射去,煌煌威势如同山雨将倾。
“轰。”
剑影轰击在顺德周身的金光上,刹那间,号称金刚不坏的法相便被徐三钱的剑影穿透,连续开出数十个洞后,顺德的躯体已经看不出人样,徐三钱才再次拂袖,剑影定在半空,剑尖依旧指着顺德。
身躯的窟窿中流出金色的血液,顺德还尚有呼吸,只是身后的六道金影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胖爷不是那老不死的,别给胖爷说什么佛理,胖爷不懂,也不需要懂。”
随后他指着金带消失的方向,“他叫文诺,你既然来自普陀寺,肯定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
顺德脸上仅剩的一只眼猛地睁开,不可置信地看向天空,颤声道,“他。。。为何会在这里!”
“呵,胖爷也想知道。所以你可以说了吧,他是怎么死的。”
顺德面露痛苦神色,喃喃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真的不知。”
徐三钱脸上没有对顺德的歉疚,扭头看向上官仪,厌声道,“老不死的,你呢?”
上官仪沉着脸摇了摇头,“老朽只顾得与这秃子一战,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三钱讥笑道,“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恐怕是你们最想将文诺这家伙除去,毕竟,他来自大雪山,和你们有解不开的仇怨。”
上官仪张了张嘴,恨声道,“老朽当然想杀了他,可老朽也不傻,他背后有南音的存在,无论是王世子还是我们,现在都不愿意触动南音的逆鳞。”
“可你们已经触碰了。”徐三钱冷声道。
上官仪回以阴沉的笑容,“桀桀,老朽也奇怪了,南音弟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徐掌门来操心了?难不成徐掌门和圣门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哦,也是,毕竟你门下的长老和文诺一样,都是魔族。”
“魔族?”
顺德讶异地看着徐三钱,想从徐三钱的肥脸上看出点什么。
当日文诺与陆昭显出真身的时候,他并不在大雪山。而知道大雪山祸乱始末的顺丰回到普陀寺后,并没有全盘告知他们,详细的内情只有方丈才知道。
徐三钱不屑道,“混淆视听,这世间何来魔族,你见过?”
“啧啧,那两人不就是吗。”
“除了他们,你见过其他的?”
上官仪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你这个老东西,恐怕有些东西没说明吧。”
话音刚落,上官仪猛地后掠数百丈,身形快得肉眼无法看清。
不过徐三钱是何等人物,袖口浮动,另外半边天的剑影如影随形,剑刃与空气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像是千万只鸟儿在林中鸣叫。
“轰轰轰。”
轰击声连绵不绝,每一声炸响都伴随着地面的颤动,树木倒塌,飞沙走石,掀起大片的尘埃,而烟尘再次被剑影穿透。
周而复始,整片丘陵被徐三钱的剑影硬生生荡为平地。
烟尘散去之后,哪儿还有上官仪的影子?
“老东西,真会跑。”徐三钱不屑道。
他并非是无法捕捉上官仪的位置,而是懒得去追。
毕竟他也明白,文诺的死确实跟这两个人真没多大关系。文诺的隐匿术法深得明珏真传,就连他都没能发现文诺的位置,更别说顺德和上官仪了。
可到底是谁呢,敢在这个时候对文诺动手。
难道他们不知道,文诺是“苍穹之下第一人”宋懿安的禁脔?
汴京城这潭死水,恐怕要因为文诺的死掀起波澜了。
单不说陆昭会做出什么傻事,唐幼仪这小妮子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细细想来,此前他与文诺还有过一场夜谈,如今也已成为绝唱。
徐三钱欣赏文诺,比起傻不愣登的陆昭,文诺更适合做盟友。只可惜,现在五百斤的剑仙已经没得选了。
乌云逐渐散去,皎洁的月色洒在徐三钱的脸上。
“啧,你这秃子还不走?维持‘大金刚相’这么久,不累吗?”
“嘭。”
顺德残破的身躯化作一摊金粉散在地上,随风飞向远方。
“这下好玩咯。”
......
秀王府。
唐同尘咬牙切齿道,“你是说,文诺死了?”
面色苍白的上官仪平静地点了点头,“是的,老朽亲眼看见他化作金光消散在人间,再没有半点生机。”
陈莹珠面上浮出大仇得报的笑意,若非唐同尘在场,恐怕已经要笑出声来。
唐同尘猛地拍向桌子,黄梨花木制成的桌子瞬间化为一地齑粉,随后他颓然坐下,轻声道,“所有人都知道本世子与那个小蹄子有仇,而现在文诺与那个小蹄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他一死,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本世子做的。”
上官仪和陈莹珠古怪地看着他,仿佛在说,难道不是你。
“呵,本世子想杀他何其简单,为什么偏偏要挑在在这个节骨眼杀他。这文诺就是个马蜂窝,所有人都讨厌他,可没人敢动他。”
唐同尘眼珠子一转,阴沉地看着上官仪,“倒是你们,似乎与他有旧仇对吧?想借此机会嫁祸在本世子身上?”
上官仪淡然道,“杀他?老朽连察觉他的方位都无法做到,如何杀他?”
“大千世界,寻踪匿迹之法何其多,谁知道你们会不会那种邪门歪道。”唐同尘的眼中布满阴霾。
陈莹珠优雅道,“王世子,老身觉得咱们不必因此起了间隙,说到底,文诺在汴京一日,他始终会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
唐同尘恨声道,“本世子如何不知?可是就算师父出山,也无法与南音圣门数千年的底蕴抗衡!”
“老身倒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南音如今自身难保,怎么会因为区区文诺的死就远渡千里。而那个三公主失去了文诺这张宝牌,才是真正的元气大伤。”
“哦?好想你们有些东西没有给本世子说明白啊。”唐同尘似笑非笑道。
上官仪和陈莹珠对视一眼,便将当日在南音所发生的一切告知唐同尘。
听完之后,唐同尘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上官仪拱手道,“那便提前恭祝王世子旗开得胜。”
唐同尘随意地摆摆手,“你们先去休息吧,待明日再细细商量对策。”
于是上官仪几人离开大殿。
等他们的气息远去之后,唐同尘脸上的笑意突然转冷。
“想把事情嫁祸在本世子头上,你们当真以为本世子是傻的吗?”
而远去的上官仪也传音给陈莹珠等人道,“事情有变,文诺实在是死得太突然了,咱们今夜便走,不要给王世子转嫁给我们的机会。”
陈莹珠惊讶回道,“那你刚才。。。”
“老朽不过是随意客套罢了。”
风吹动着秀王府中的草木,透着股阴森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