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我承诺你，宿主大人，我一定会将你从这个世界里剔除出去的。”

“剔除出去……”裴少游忍不住咧咧嘴，怎么听都是个不好的词啊这个傻系统，明明这里的话，就应该用救出来吧？

“那……如果失败了呢？”裴少游顿了顿，补充道，“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也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只是……问问？”

系统欲言又止，最后瘪瘪道，“消失。”

裴少游哑口：“那个世界也是的吗？”

系统没有说话，答案显而易见。

裴少游笑了笑，道，“这样啊，那就拜托你了啊，统统大人。”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道，“宿主大人，接下来的路，你就要自己一个人走了。”

裴少游闭眼，周围顿时变得清冷了许多。

裴少游试探道，“统统？”

依旧是只有自己的回音，也罢也罢。他叹息一句，忍不住呓语地道了句，“温徽。”

“温徽。”

“仙尊。”

“贝克。”

“塞西尔。”

“裴少游。”

“裴少游……”

“裴少游！”忽然，在周身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虚空里，出现了除裴少游自己的声音之外，还多了一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声音，但却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声音。

“裴少游！”裴少游怔愣片刻，他抬了抬眼，努力地转着自己的脑袋，将周身黑漆漆的空间都看了一遍，但是，他还是找不出声音的来源。

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似的，就像他的回声一样，但是裴少游清楚地知道，那个并不是自己的回声。

“裴少游！你出来！”温徽的声音依旧围绕在裴少游的身边，但是裴少游却找不到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

一直在担心着的、恐惧着的裴少游终于忍不住了，他弯腰蹲下，将自己的脑袋藏在曲起的膝盖里，掩面而哭。

“温徽。”裴少游小声地抽泣着，喊着温徽的名字。

“裴少游……？”温徽的声音依旧空灵，但是却带着点兴奋和疑惑，“是你吗？”

本来还在哭着的裴少游顿时就止住了哭泣声，猛地抬头，惊喜道，“温、温徽？”

温徽皱眉，“你哭了？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在哪儿？我看不到你。是因为我睡得太久了，你生气了吗？”

裴少游垂眸，重新埋进自己的膝盖里，安静地听着温徽在那里自言自语。

“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睡那么久的，我看到小青了，她在我家，真是烦人。”温徽还在自己对着自己叨叨，“她说你死了，真是好笑，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诡计，一定是你和她联手来骗我的吧？我可是知道的，小青喜欢你这件事情。”

裴少游一时间有点呼吸不上来，有气无力，沙哑着嗓子，道，“温徽。”

“说起来，你上次经过那花柳巷的时候，不是喜欢刘大婶的桃木酥嘛？那我答应你，带你去吃好了，但是只能一块，嗯……最多只能吃三块，你别忘了，上次我们去的时候，你一口气吃了五块，从白天撑到了晚上，真是的……”

说着说着，温徽自己就笑了起来，传到裴少游这里，就像是周身都放了无数个音响，三百六十五度地无限环绕，听得裴少游忍不住捂上耳朵。

温徽的笑，笑得那么开心，就好像是裴少游真的就在他的身边一样。

“啧，你怎么还不说话？”温徽皱眉，不满地说，“怎么这么会生气？上次你受伤了，几天几夜地我都守在你身边，我都没生什么气，你怎么还发起火来了……”

温徽小声嘟囔了几句，声声入耳，有如利刃，割得裴少游的心脏生疼。

“唉。”温徽似是无奈，似是宠溺地叹息一句，退步道，“这样吧，你不是总想去花楼吗？我就陪你去，怎么样，这下成了吧？”

裴少游忍不住哭出声。

“但是呢，虽说花楼可以去，也不是随随便便地就可以去的。”温徽忍不住轻笑一声，“两个人是可以去的，一个人是断断不能去的，虽然你总是要和我呆在一起的。”

温徽的语气骄傲，就像是一位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又像一位娶了娇妻在朝着众人炫耀的丈夫。

“顺便，”温徽语调一转，显得有些不怀好意，“看一个人，就要亲我一口。”

裴少游将头埋进膝盖里，肩膀一耸一耸，哭得上期不接下气。

“你怎么还不说话？”温徽沉声，变得严肃了几分。

裴少游声音闷闷的，“温徽。”

温徽安静了片刻，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也是有脾气的，我都这样让步了，你怎么能这样呢，生气也要有个尺度。”

裴少游哽咽了几下，扯着沙哑的嗓子，道，“温徽。”

温徽脸色变得更黑了些，“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温徽想了想，最终只能铁青着脸，干巴巴地道，“我就收回我之前说的话！花楼也好，桃花酥也好。什么都没有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裴少游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蹲在地上，怀抱着那小小的护身符，声嘶力竭地喊着，“温徽！”

“温徽——”

“温徽温徽温徽温徽温徽——”

只是可惜了，那一头什么也听不见，只有裴少游，这个虚空里只有他自己，就像是之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在漆黑的房间里醒来，在漆黑的房间里睡着，没有开灯的房间，只属于他的房间，和这虚空像极了。

他最开始，只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念想，想着反正来了，就玩玩，作死也好，认真对待温徽也罢，他好像有点过火了。

他现在竟然觉得，自己来这里走一遭，最后还是回到那个冰凉的、没有温度的、独自一人的空屋子里的话，还不如直接死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

总不见得，他在这个世界里经历过的那些，都喂了狗了。

他有点害怕，自己原先的那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