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丽娘都吓傻了,期期艾艾,半响才迟钝的哎呦一声,“大人、大人!”
她长得不差,就是这规矩仪态方面,距离岳灵钏差远了。灵钏在陆家待了几年,举止谈吐上是找不到一丝岔子,更有前世的经历让她胸襟开阔,言辞大方,没分毫别扭的小家子气——反正围观的群众,就是觉得这个小姑娘看得舒心,看着顺眼。
而马丽娘妖娆哎呦的样子,想说什么,又说不到点子上,晃头摇臀、胳膊乱摆的,叫人看不上。
“大胆马丽娘!你是否贩卖前川田正妻之女?”
“我我……我,没有卖啊。她是自愿的,就是!她是自愿投身到陆家的!就是这样!”
岳灵钏微微垂头,再抬起时,已经是眼眶通红,“回禀大人,马丽娘所说,却是属实。民女的确是自愿投身陆家——”
外面的百姓嗡嗡不绝于耳,纷纷谴责的看着她。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马丽娘打算卖掉她,怎么这会儿自打嘴巴渣,又说马丽娘没有卖,是她自个儿卖掉了自己个儿?
岳灵钏等了一会儿,这才道,“因为马丽娘打算将民女卖到脏地方去。民女打听到陆家是良善人家,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投身陆家为奴。”
“啊?”一阵喧哗声。
卖良为奴就已经很糟糕了,竟然还卖到脏地方去,太恶心了!
“胡说八道!”马丽娘急了,“我什么时候要卖你到脏地方去了?就你这黑炭一样的,人家嫌弃你黑还不要呢,身价银子不到二两。还不如送你去我娘家伺候我二舅子的小儿子,逢年过节得个礼钱……”
话音刚落,老川田马上将头低低的。他人看着忠厚老实,不是没有心机,自觉这时缩着头比较好。
岳灵钏道,“大人明鉴,民女本是良民,家中有田有屋,我生母也留下一笔嫁妆。虽然不多,却也能让民女衣食无忧的长大。”
“自从这马丽娘来了,无名无分夺我岳家田产,私自卖掉,强占屋子,并将我赶出家门。从良为奴后,灵钏的奴籍上写着经手人,大人只要一问便知,是不是这马丽娘所为!”
灵钏自从知道户籍制度之后,就刻意打听了。本来对付马丽娘不需要经过官府,但怎么说呢,有了官府的出面,能让马丽娘彻底翻不了身。
不是继母,偏要以继母的身份要这要那。入赘之婿,若是停妻再娶,是了不得的大罪过,所以她笃定老川田没有娶——在庄户人家,尤其是受过灾的,多少人都是铺盖一卷,就睡到一块了,也不讲究。马丽娘再想排场,也得看她什么身份!真要是黄花闺女,也不至于给人当后妈了。
两句话说死了马丽娘的“买良为奴”的罪名之后,岳灵钏继续,
“只怕她现在身上所带的银两,还是我岳家的田产。大人明鉴,买卖田产也要去衙门登记造册的,若是马丽娘说没有买田,那灵钏便自认诬告的罪名,愿意受任何惩罚!”
马丽娘张了张嘴巴,说不出一个字。
田产……肯定是卖了。不卖掉,死丫头没给她出一份钱,她全家老小怎么从岭南一路遥远来到安阳郡的?
“大、大人……”
连玉笙面色发黑的看着她。
马丽娘也怕了,推着旁边的老川田,“你是死人啊,怎么不说话?看着你丫头欺负我是吧?你说句人话啊?卖他的时候,你不也答应了吗?咱家四个小子,饿的前心贴后背的,你不也说活不了了?”
岳灵钏呜呜低着头,冲老川田道,“爹爹,女儿知道您受的苦。女儿也是大了,才知道赘婿多难听,您是本分人,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为这,女儿才拼命赚钱,讨主子欢心,目的,就是想多给您准备点养老钱,让您老了过得舒舒服服的。”
老川田老泪纵横,抚着灵钏的肩呜呜的,“这些年,苦了你了!”
父女两个抱头痛哭,剩下一个马丽娘鼻子气歪了,掐着腰大骂,“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哭你NN个头啊,一有事就缩头当王八!”又骂灵钏,“丧门星,当初早知道就该掐死你,省得整天气死我……”
连玉笙最烦这等没见识的乡野愚妇,仗着嗓门大脸皮厚,什么都敢说,惊堂木一拍,“堂下马氏,你可承认贩卖了岳家的田产?”
“卖了卖了!死丫头没有拿回家钱,一家子吃西北风啊!不卖活不了。大人,卖田地不犯法吧?”
“不……”
卖自己家的,当然不算。可卖人家的?
“银两谁收着的?”
“当然是我。他们男人家手松,我不盯紧着细花,早没影了。”
师爷飞快的记录,马氏承认卖掉岳家的田产,银两入其囊中……
马丽娘觉得,她和老川田生了四个孩子,是一家人。可律法不这么认为,老川田目前的身份是岳家的赘婿,是岳家人。岳家卖掉的田产进入她的腰包,那就是偷,是盗?总之,不能算赠与吧?
“你也承认卖了岳灵钏为奴?”
“她……”马丽娘咬牙道,“那也是我和她亲爹商量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