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办。”步绾绾郁闷地说了句,她白天应该亲自闯进去看看的,这事都怪她!那个方嬷嬷道行还真深,不愧是于归薏身边的贴心人。
回到宫里,月色已淡,天边悄然卷起一线白边,快天亮了。
她仰头倒在榻上,想着自己那个梦,那只流泪的小黑狐,还有浮生。如果她是青烟宫主,那浮生是谁?是她现在身边的人吗?她脑子里很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撕扯着脑子里的细微神经,要跳出来。
她翻了个身,手在小腹上轻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着了好,一切烦恼,一切忧愁全都不会再打扰她。不知睡了多久,耳中响起一把温柔的嗓音:“绾绾,醒过来……为师还在等你……为师错了……”
这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居然带了几分哽咽,低不成声,像把碎掉的水晶硌进步绾绾的心里。
她一个激棱,猛地睁开了眼睛,为师……洛君瑜?
“师傅呢?”她抹了把汗,看向趴在床边打瞌睡的非烟。
非烟惊醒了,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抚了抚裙子,扶她坐起。
“君瑜公子还没回来。”
“怎么去这么久?那他泡药澡了吗?”步绾绾挠了挠脑门,轻舒了口气。
“嗯,一刻钟之前非凡去看过,正泡着呢,大总管在那里伺侯他。”非烟拿来衣衫服侍她换上,再打打水过来,给她洗脸。
步绾绾含了口盐水漱口,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帝祈云的病怎么样了。说来也倒霉,他从小就被人毒瞎了眼睛,现在又被人毒成了癞蛤蟆……
“夜沧澜呢?”
“已绑去刑场了。”非烟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
她轻轻拧眉,如果洛君瑜回来就好了,可以问他能不能救下夜沧澜。
“娘娘不要管了,女人嫁了人,当以夫为天,丈夫说什么都得听呢,您再向着外人,王上会更生气。”非烟小声劝她。
步绾绾用帕子擦了脸,手一挥,把帕子砸回盆子里,水花飞溅老高。
“当皇帝就是威风,想杀谁就杀谁。”她揉揉太阳穴,抬眼看向铜镜,“走吧,去看看他。”
“禁足令还没撤呢。”非烟小声说。
“禁什么禁,谁能禁我?”步绾绾瞪她一眼,起身就走。
非烟只好叫起非凡,一起跟过来。
步绾绾心里划了几道线,把梦里的几个人连了起来,青烟宫主是凤凰浴火而生,小黑狐是青烟的伙伴,浮生是帝王,那这个梦里的师傅是谁?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她梦到了夜沧澜为她挡箭?难道,小黑狐的人形就是夜沧澜?
想得太入神了,一路到帝宫,她都没说一个字。
帝宫外有人守着,见她过来,赶紧行礼。
步绾绾微微点头,慢步进去。才到院中,就听到许鸳鸯的哭声。
“云哥哥,你不要杀方嬷嬷,她只是说错了话,云哥哥我带在就带方嬷嬷回家去,我不当皇后了,我再也不敢了。”
往里看,鸳鸯跪在门槛边,居然未准进入。
一股浓愈的药味儿在空气里飘散着,他应该还在浴桶里。
“步姐姐,求你救救方嬷嬷,我给你磕头好不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许鸳鸯听到声音,扭头看到她,立刻扑了过来,抱着她的腿不放,眼睛已经肿成了小桃子,小脸也浮肿着,披头散发,不成人形。
步绾绾不知道,是那时候让她自杀死了好,还是这时候休了她,让她去死好……左右都是残忍,许鸳鸯就是个可悲的孩子。
她扶起了许鸳鸯,轻拍着她的背,小声说:“你回去歇着,我劝他。”
“步姐姐,你是好人,你要救方嬷嬷……我没有别人,我只有她和凉儿……”许鸳鸯拉着她的衣角不放,又给她跪了下去。
“还吵,还不送回去。”帝祈云隐含怒意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来。
许鸳鸯的哭声猛地收住,用手捂着唇,抽抽答答几下,在奴婢们的掺扶下,快步出去。
帝祈云的心情极糟糕,步绾绾也不想这时候惹他,这事本就是她的错,如果她不出去,不去茶楼,帝祈云不会中招。
步绾绾是爱着帝祈云的,在她看来,就像是欠了他八辈子情债一样,用刀切都切不断这情丝,莫名其妙地就为了帝祈云而滚烫起来。
“你别生气了,我给你道歉啊。”她慢步靠近了浴桶,双手轻摁在桶壁上,轻轻地摇了两下。
帝祈云闭着眼睛,长发在浓黑的药水里飘浮着。
“喂。”步绾绾用小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原本白玉一样的肌肤被药水泡得通红,水泡炸开了许多,不过没那么臭了。
“回去,说了不要过来。”他长眉拧拧,缓缓睁开了眼睛。
步绾绾又用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轻戳,小声说:“我帮你挑水泡。”
帝祈云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往旁边一掀,怒斥一声,“回去!”
步绾绾的呼吸僵住,没想到他的火气仍然这么大。她呆了一会儿,转身就走。
帝祈云在她身后冷冷地说:“步绾绾,做人要长点心,你现在有孩子,麻烦你多注意一点,不要随便去不该去的地方,吃不该吃的东西,孩子若出事,我看你怎么办?别想我还会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