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起负了。”他转回脸,轻声叫她。
“嗯。”步绾绾点头,大步往屋子里走。
一群彩蝶在她刚刚起舞的地方聚集着,遮天蔽日的,舞了好一会儿才散开,地上的花,突然间就全开了,满谷幽香。
夜沧澜在窗口看着这奇异的一幕,终于忍不住说:
“绾绾,你真的是……青烟宫,真的存在吗?”
“哈,哈,你觉得是就是。”
步绾绾笑着,在桌边坐下来,顺手拿起了他的狼豪,在纸上画画。
她画了山水,又画了小舟,最后小舟扬帆,远离青山,想了想,又在船头上画了一只大青蛙,鼓着两只大眼睛,腮帮子使劲地吹,长舌尖去卷小蚊子。
她前面画的那些,夜沧澜觉得挺好,可是为什么是青蛙?
“帮我裱起来吧。”她咬着狼豪笔镶着红玉的一头,把画举起来,上下欣赏着,满脸的赞美之色,“我真是画得太好了,形神俱备。”
夜沧澜看不懂,又盯着看了会儿,点了点头,“好,我让人去裱。”
“夜沧澜,你怎么这么好说话?真是好男人。”
步绾绾嘻嘻哈哈地笑,把画给他,又在他的胸前拍了拍。
夜沧澜忍了一下,还是拉住了她的小手,担忧地说:
“绾绾,你如果想回去……”
“谁想回去和他吵架呢。”
步绾绾嘴角抿了抿,又坐下去画画,可狼毫乱舞了半天,也没能舞出一副完整的画来,山不像山,水不像水,鱼不像鱼,倒是王八还是像王八……四个小短腿,背着沉重的壳,就好像她,背了沉重的不堪重负的往事,孤单地在寂寞的山水里爬。
青蛙和王八都画了,她还要画什么?
夜沧澜站在她身边看着,侍卫端着药进来了。
“主子,喝药了。”
他接过了药,微微拧眉,小口地抿着。
“你这样喝不是要苦上加苦吗?一捏鼻子,喝光了不就好了。夜沧澜,你怕喝药啊?”
步绾绾转头看他,讥笑着问他。
“确实很苦。”他无奈地笑笑,果然一仰脖子,大口往嘴里倒。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浓愈得让他喘不过气来,好容易吞咽下去了,突然觉得这屋子里很安静,低眼一看,只见步绾绾正咬着笔头盯着他看着。
“怎么了?”他不安地伸手摸自己的脸,狐疑地问。
“没什么,你很好看,就快和我师傅一样好看了。”步绾绾笑了笑,低头画画。
洛君瑜?夜沧澜还没和那个人比过呢,虽然也是人中之杰,可夜沧澜从不会把他当成对手,隐隐地有些看低那爱喝酒、太不羁的男子。
“君瑜不知道这时候怎么样了,你的人有消息吗?”步绾绾又抬眼看他。
“还未有消息。”夜沧澜微微摇头,倒了一碗水漱口。
步绾绾看了他一会儿,笑着说:“你别动,我给你画像吧。”
“你会画像?”
夜沧澜犹豫了一下,低声反问。
“小看我。”
步绾绾一皱鼻子,铺开了张新的宣纸,换了支细些的狼豪笔,拎在手里,举在半空冲着他比划。
“反正你身子僵硬,站在那里也不吃力,就这样站站,我给你画个英俊潇洒的。”
夜沧澜哭笑不得,他中了毒,倒成了她取笑的借口了。
不过她也没恶意,苦中作乐,才是做人的境界。步绾绾的苦中作乐的本事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明明这时候想念帝祈云,想得心都要爆炸了,可是她还是笑哈哈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帝祈云这一辈子应该过好日子,当皇帝,耀武扬威!她不应该再去祸害他,她就应该像一阵风,快快刮过去,刮过无痕。
她甚至在想,要不要弄一场假死什么的,一了百了,再不出现了。
她画了半天,愕然怔住,纸上哪里是夜沧澜,明明是帝祈云,这微微侧耳的姿态,这骄傲抬起的下巴,这在十四的月夜有五彩华光的双瞳……
她心慌意乱了,赶紧用笔去涂,涂完了,猛地抬头,只见夜沧澜也正怅然地看着她,分明知道了她在画谁……
她苦笑了一下,把纸揉成一团,化了火焰出来,烧了,又抽了张纸出来,小声说:
“没画好,再来画。”
夜沧澜看了她一会儿,慢步走过来,轻轻地托住了她的下巴,缓缓抬起她的脸,呼吸越来越沉,喉结滚了几下,沙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