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为人子女,三年孝期是不能吃荤的。只是,像徐其容这样的小孩子,正是长身体说的时候,一般过了三个月的热孝就可以沾荤腥了。也不独独是徐家,京里大部分人家都是这样的。
只是,这种事情从来没有摆到明面上来,像徐其容这样被自家姐妹当众嚷出来的,还真没有。
因此,大家心里虽然有个数,却也不能明面上表露出理解的意思来。不仅不能表示自己理解这件事,反而要做出一副严格的样子对徐其容这一行为表示谴责。
得,也不用等以后帮佳仁县主私奔了,徐其玉现在这么一喊,徐其容的名声相当于是全毁了。
徐其锦知道厉害关系,当下气得脸通红,伸手便指着徐其玉的鼻子,喝道:“四妹妹,你胡说什么呢!当着这么多夫人太太的面,你也不怕烂了舌根!”
郭老太太也震惊的望着徐其玉,庶子的女儿就是庶子的女儿,怎么傻成这样!她怎么不知道向来沉默寡言的徐其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的!
徐其玉一反常态,被徐其锦这么一喝,反而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道:“我没有胡说啊!五妹妹回来那日,老祖宗唤她一起来用晚膳,六妹妹和七妹妹亲口说的,五妹妹在扬州吃鹿脯都吃腻了。”然后扭头问郭老太太,“老祖宗,玉儿可有撒谎?”
郭老太太心里想着,今日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大出风头,反而把瑶儿撇到一边了。要是大家对容姐儿的印象差了,锦姐儿被连累,到时候一对比,大家自然就知道瑶儿的好了。到时候瑶儿说亲也更好说不是!
这么一想,便要点头。
她怎么也不想想,同是徐家的姑娘,徐其锦被连累了,怎么可能不会连累到徐其瑶!更何况,长公主和裕王妃本来就对两姐妹有好感,郭老太太要是连自家人都不护着,只怕也是会招来长公主和裕王妃的厌恶的。
徐其锦瞅着郭老太太的脸色,就知道不好,一着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张嘴便道:“祖母,今日出门前,爹爹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徐其容大力拉了一下,徐其锦一顿,扭头看徐其容,便见徐其容脸上没有一点着急的神色,从从容容的扫了徐其玉一眼。
小小的身影站得笔直笔直的。
众人视线都落在徐其容身上。
此时,徐其容心里疑窦顿生,这徐其玉一直是独善其身少言寡语的性子,为什么突然就这么大胆子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坑害她?看郭老太太的反应,她事前也是不知道的。
徐其锦着急,徐其容却不能让徐其锦出面,本来就有丧妇长女不能娶的说法,姐姐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得太强硬,只怕过几年不好说亲!
“四姐姐这话说得好奇怪,”徐其容一脸的诧异,“其容正在孝期,怎么可能吃鹿脯呢!扬州沈家那是我亲外祖母家,去世的是我外奶奶的亲女儿,他们怎么会给其容鹿脯吃!”然后抬头直勾勾的盯着郭老太太,笑道,“再说了,四姐姐说我亲口告诉六妹妹和七妹妹这话的,无缘无故的,我跟两位妹妹说这个做什么?显摆吗?四姐姐怕是夜里做梦,弄混了吧!”
话是问徐其玉的,可却是问给郭老太太听的!为什么会跟徐其蛾和徐其蝶说起吃腻了鹿脯的事情?还不是因为晚膳有鹿脯,郭老太太叫她过去吃!
徐其玉今日反常得紧,居然没有借坡下驴,张口便道:“自然是因为那天晚上……”
“玉姐儿!”郭老太太脸色一变,见徐其容攀扯出她来了,哪里还敢由着徐其玉说下去,张口便打断了徐其玉的话,“自然是因为你前些日子病糊涂了,那天晚上做了梦,把梦里的事情当了真。”
一边说,一边眼神阴狠的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瞪着徐其玉。
徐其容在孝期吃荤自然是会毁了名声,可要是攀扯出她一个做叔祖母的叫身在孝期的侄孙女吃鹿脯,那就其心可诛了。到时候大家只会说徐其容是年幼无知,错都在她这个做长辈的身上。
郭老太太从没给过徐其玉好脸色,甚至曾当着徐其玉的面,把她亲爹徐亭柏训斥得狗血淋头!因此,对郭老太太,徐其玉是打心底里畏惧的。此刻郭老太太眼神阴狠,徐其玉只看一眼,就觉得有些腿软了,哪里还敢说下去啊!
当下声气就弱了几分,身体有些抖,脸色有些白,勉强笑道:“原来是玉儿记错了,倒冤枉了五妹妹,五妹妹不要生四姐姐气才是。”
徐其容笑得一脸真诚:“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生气。”
厢房里,这才气氛缓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