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斯双手一扬,徐天感觉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无数的血色花纹在这个教堂一样的穹顶建筑中浮现出来,铭刻在它的每一个角落。
徐天低头,看到自己的脚下也开始有血色的线条蔓延出来,四面八方是数不清的血线,将整个建筑完全笼罩了起来,就在血线达到最为密集也是最为绚丽的时候徐天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种恐惧,关于死亡,关于被孤立,关于无边的寂寞。
“体会一下吧,徐天。”克利斯的身影隐没在了道道血线之间,只留下回荡在空气中的声音:“这种感觉,感受到了么?我这些年来所受到的威胁和恐怖!?”
徐天冲到门口试图把门打开,那门却好像变成了另外一种材质,无论他怎样用力都没有动摇分毫,只是其上的血光削弱了几分,随后就在周遭血色的补充之下再度亮了起来。
这些血线,似乎是一种……结界?
徐天砸了咂嘴,说到:“克利斯,你很自卑么?”
“自卑?也许吧……”克利斯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听不出是悲是喜,也听不出声音来自何方:“……那是一个特别老套的故事,我从小就有白化病,而且有很严重的贫血,我的父亲是个酒鬼,家里的收入都由我母亲一个人勉强维持。”
果然是个很老套的故事,徐天心想。
随着克利斯的诉说,空气开始微微扭曲,血光惟妙惟肖地构筑出数个人形,开始演绎一出活灵活现的故事。
“我的父亲是个酒鬼,他每天都是要到半夜才会回家,我和母亲必须给他留着门,他回来之前我们都不敢睡觉,每天他都会打我们,心情不好的时候打得更重,所以我每天都要等他回来,希望他能够打得轻一些。”
一个肥大的身影追打着两个稍显瘦小的身子,其中一个倒在地上被一只大脚狠狠踩了过去,那个在前面逃跑的身影奔跑回来抱住了施暴者的脚,被他一脚踹在地上,然后不断用脚踹着两个人,直到似乎是累了摇摇晃晃地离开。
“我的母亲对我很好,她说她爱我,还说上帝无处不在,上帝是爱我们的,那时候我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母亲一起做祷告,她给一座教堂学校洗衣服,她总会带着我,虽然那里的人总会对我指指点点,但是她从来不在乎。”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孩子围绕着母亲蹦蹦跳跳,空气中隐隐传来欢声,远处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在咬着耳朵议论,母子全然不管。两个身影跪了下来,似乎是在祈祷着什么,然后母亲开始洗衣服,孩子绕着母亲转,然后离开了母亲出去玩耍。
“我知道我和其他人是不同的,我很白,白得很不正常。一开始别的孩子都会躲着我,后来他们人多了,就开始欺负我。”
数个壮一些的身影离着老远冲着瘦弱的白色身影丢着石块,白色的身影抓起石头扔了回去,似乎砸中了谁,然后那群强壮的身影冲了过来,围着他拳打脚踢。打了好一会儿,似乎是累了,或者怕自己下手太重把人打死了,一群小孩儿一哄而散。
“那天晚上我实在是太累了,又痛又累,所以我先睡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天上下着雨,是一道闪电惊醒了我……”
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下床,手指擦着眼睛。他拉开门,一道闪电闪过,一个瘦长的身影吊在房梁上,肥壮的身影就在她旁边将一个凳子放倒在她脚底下。
隐约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白色的身影愣在原地,肥壮的身影也愣了一下,然后冲了过来。
白色身影慌乱地逃跑,撞开了门,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倾盆大雨之中。
徐天抽了抽鼻子,心中有些同情,有些愤怒:“我很同情你。”
“同情?你拿什么同情我?你凭什么同情我?”克利斯的声音平静到让人心里发颤:“我的母亲已经死了,你对我说同情?你体会过这种感受么?你懂得我的痛苦么!?”
徐天沉默了一会儿,说到:“我无法体会,但是我能理解。”
“你……不会嘲笑我?”克利斯的声音有些迟疑,他见过太多的人,无论是变种人还是普通人,所有人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厌恶,抗拒,然后是嘲讽,他从来没有见过徐天这样的人。他曾经试着和别人说他的故事,得来的不是敷衍就是嘲笑。
“我为什么要嘲笑你?”徐天问到:“我同情你,是因为你不幸的家庭,你觉得一个胖子小的时候就会过得很快乐么?”
“我从小也没有朋友。”徐天说道:“我很胖,他们自然就会欺负我,我那时候胆子很小,和你一样不懂得反抗,不敢反抗。可是这有什么?十年,二十年之后,他们还能欺负我么?”
“你和别人不同……”克利斯说到:“你真的不同,只是这种同情心似乎并不应该……”
“……并不应该出现在我这个屠夫身上是么?”徐天笑了笑,说到:“杀得越多,对生命就越珍惜……说来可笑,虽然是这样,但是我知道自己还要不停地杀下去。”
说完,徐天深吸了一口气,说到:“来,战吧。我还有必须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