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矮,水无尽,以无尽量有矮,便能相接在一起。
海中升起的墙未让海天的连接更紧密,反似一头狂暴的驴,硬生生将那片压在头上的天空顶开。
墙面波光依旧潋滟,却失了宁静祥和,唯余下咆哮与欢腾;从远处看,那堵好似亿万骏马齐沸腾的水墙不像是在冲向岸边,而是对着天空席卷。
推着雾,撵着风,驱着无边云海,人们尚未从震撼中醒来,水墙便如一个完整的世界降临在眼前,于轰鸣声中拍打在大陆之上。
拍打在人们心里!
轰!
大地猛的一颤,随后便如同风暴中的船舟一样剧烈摇晃,狂涛再起,十几米高的海岸挡不住水浪的脚步,它就像一只巨大无垠的台,将一切不平整碾压平整,扑上了岸……推向远方。
推平!
只有这种感觉,撞倒山峦,填满沟壑,挤碎了河流,无论什么挡在水墙前,都会被碾平揉碎,最终被它踩在脚下,变作一片坦途。
瞬时间,天地一片汪洋。
人群纷纷,流光四散,千余名修为高深的修士狼奔豕突,各回本阵,且疾速后退。
十三郎也在人群之中,来不及与走过来的上官馨雅打个招呼,也来不及询问鬼道为何改了心思,参加此次外域沙场之行。
两条云舟栽着两百名学子,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卷五十里,其它阵营也纷纷做出与之类似的举动,不敢与天地争锋。
下一刻,一股狂暴的气墙扑面而来,如同重锤砸在人们的胸口、脚下,以及头顶。不少修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脏仿佛在与天地间的隆隆回声相共鸣,根本不由自己。
不是灵气风暴,而是由灵气构成的一堵墙,一面壁,一座完整的城!
什么是天威?这就是!
什么叫不可阻挡,所向披靡?这才是!
什么千名修士,数名大拿,诸多老怪,与这种包含着天地意志的对撞相比,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假如这些人身在地面,别说一千,便是一万十万乃至百万,又能做得了什么?
……
……
前来参加外域执行的修士里,绝大多数是头一次,也有不少是二次成行,甚至第三回,无论哪一种,都没有见过如此狂暴的异象。飞退中,一些修为心志不够精深的人惶然失色,期待向往掩去,代之以惊恐与不安;那些有过沙场经历的老怪神情剧变,忧虑更添几分。
“先兆就达到这种程度,后面会怎么样?”
“异象连连,此次沙场执行,怕是……”
“哼,死伤难免,估计……活下来的不到三成。”
战舟皆退,唯一朵白云巍然不动,虚虚渺渺,隐约可见两条身影。
一名身如童子的少女,粉嫩的肌肤泛出胭脂一样的红,头上却披着白发,一直垂到腿膝的位置;两只淡蓝色的眼眸里蕴含着老人才有的沧桑睿智,手里却把玩着一只吊坠状的事物。无论气流如何狂暴,脚下怎样汹涌,她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缕玩味的笑意,好似在讥讽苍天与世人。
在其脚下,匍匐着一个体型庞大的虎头麒麟,趴伏的身躯高达两丈,神情恭顺中透出桀骜的神情,目光逡巡,时而发出一声冷哼。
……
……
云舟在空中摇晃,骄傲的学子们变了脸色,身躯隐隐颤抖,目光彷徨望着周围,似在寻找让自己感觉安全的依靠;与之相比,另外那首云舟的情形要好得多,七十名内院学子肃然而立,如同七十杆即将投掷的长矛。
“不要打开阵法,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
廖湘眉阻止袁朝年等人的举动,娇柔身躯站得笔直,脸上满是寒冽的神情说道:“一点风浪都禁不起,谈什么搏杀疆场。”
吵乱的云舟顿时安静下来,面色苍白的学子们脸上涌起羞愧的神情,重新挺起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