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其他人都到哪儿去了?”
“刚才那个人又是什么人?”
“还有这些青桐怎么变的这般高?就好似已经生长了十多年的样子......”
“生长了十多年......十多年?......”乔好忽然心中一动,“十年树木!莫非我这一睡就是十几年?”
猛的刹住了脚步,乔好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大跳,索性坐到树下,反复琢磨着这个看似荒谬的念头,却是越想越对。
“青梧树啊青梧树,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望着眼前高耸的青梧,乔好只觉嘴里发苦,心中冰凉一片。
看来自己又遇上了一桩“不可思议事件”!没想到才站在岸上没多久,又被推进了河里。
在树下发了半天的呆,乔好又慢慢的站了起来。
事实已是如此,烦恼也是无用,况且眼前似乎还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自己呢。
自怨自艾改变不了现实,空自伤悲也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那只会使自己变得越来越糟,赶紧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才是真的。
又看了一眼半埋在土中的那片残桓断壁,再望了望围在废墟周围的荒草丛和远处的几座小山,乔好心里琢磨着自己是应该先回废墟里再仔细的搜索一番好呢?还是去周围探探路好呢?
还没等做出决定,乔好耳朵忽然一动,转头向废墟东南方向的那片一人多高的草丛望去。
“好像有人来了...”乔好迎上几步,忽又站住了脚步,念头一转,回身走入废墟。
乔好走进拱门,攀上拱门后面不远处的一座塌了半边的四层小楼,径直躲进最顶层那间唯一完好的屋子里面,透过一扇半遮半掩的窗子向外窥探。
他这边刚藏好身子,那边荒草一分,从草丛中走出四个人来。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粗面大眼,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侧眉角一直延伸到嘴边;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人和他年纪相仿,身量颇高,一张马脸上满是蓬乱的胡须。
此外还有一老一少两人跟在后面并肩走着。老的那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光景,身子矮瘦,满头的乱发白多黑少。小的那个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理着一个光头。
这四个人全都生的精瘦,身上更是脏的可以,衣服鞋子全都是破破烂烂,灰头土脸的好似刚从土堆里钻出来一样。
没一会儿工夫四个人就走到了石拱门的下面。
几个人向废墟里望了望,那个光头少年走到一棵青梧下面,手脚并用的攀了上去,盘在树枝高处举目向废墟里瞭望。
“怎么样?”过了片刻那个刀疤男人仰头问到。
“不像有人住。”光头少年摇了摇头,又扭头向其它方向瞭望,“没有动静,也看不见有路。”
刀疤男人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拱门旁的一块石头上,懒洋洋的说道:“大家歇会儿吧。”
老头儿默不做声的在一旁坐下,光头少年也从树上滑了下来,和老头儿并肩坐在一起。
那个马脸男人却没有坐下,而是跳到旁边的一块巨石上向四周不住的打量着。
看了半晌,马脸男人忽然一指废墟西南方向的一座小山,说道:“那里地势最高,咱们不如爬上那座山看看,也许能发现点儿什么。”
刀疤男人顺着马脸男人手指的方向望了望,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走了多长时间了?狗屁都没看见一个!我他妈的腿都快走断了,哪儿还有力气去爬什么山!”喘了口气,刀疤男人又接着说道:“反正我他妈的是走不动了,要去你自己去。”
马脸男人皱了皱眉,说道:“再坚持一下吧。这里离‘城市’应该不会太远了。”
“去他妈的‘城市’吧!”刀疤男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恨恨道:“什么狗屁‘城市’,都是他妈的骗人的鬼话!就咱们这烂地方,鸟都懒得拉屎,‘城市’怎么会来!”又斜着眼睛看了马脸男人一眼,道:“老马,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你还痴心妄想着咱们能找到‘城市’?”
“老贺没有道理骗咱们。”马脸男人的脸色阴沉下来,沉声说道:“他说过他亲眼看到过那个‘城市’,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哼,就算老贺没骗咱们,这里确实有个‘城市’,而且这个‘城市’确实倒了霉,要被攻破了,可那又怎么样?”刀疤男人冷冷说道:“以前咱们还勉强算是人多势众,当家的也算是有些本事,赶过去也许还能抢一口剩饭。可现在满‘巢’的人里就剩下咱们这几个老弱病残,当家的也死了,就算是找到那个‘城市’又能怎么样?哼,就怕东西还没抢着,咱们几个就先成了人家嘴里的菜!”
马脸男人沉默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可咱们也不能就坐在这里等死吧?”
“等死也比送死强。”刀疤男人索性躺在了石头上,“照我看咱们还是回去算了。好歹那里还有个窝。”
“回去?”马脸男人心里苦笑一声,恐怕那群酸狗正等着他们回去呢。
那个光头少年忽然在旁边说道:“那老徐怎么办?‘巢’里就剩下咱们五个人了,咱们总不能不管他了吧?”
“老弟,这年头谁能顾得上谁呀!”刀疤男人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谁让他自己乱跑的!走失了也是他自己倒霉!....算了,咱们也别去管他了,还是顾顾自己要紧!”
光头少年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老徐?”乔好躲在废屋中暗自琢磨,“莫不成就是那个被我杀掉的疯汉?”
那几个人离着乔好藏身的楼顶也就是几十步的距离,乔好看的清清楚楚,他发现这几个人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和那个疯汉有些相像,一样的面有饥色,一样的衣衫褴褛,八成就是一党。
乔好念头一转:“看来那个人的确不是宝树派来的,多半就是和这些人一伙。可是那人为什么非要杀我不可呢?”
忽然间只听那个刀疤男人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这声音仿佛能传染一样,紧接着另外三人的肚皮也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
“妈的,连吃了三天草根树皮,这会儿肚子里空的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刀疤男人揉了揉肚子,大概是躺在石头上不舒服,又坐了起来,嘴里抱怨道:“我现在是头晕眼花腿发软,照这样下去他妈的早晚饿死!”又抬头朝着天上看了一眼,恨恨说道:“我看那群唧巴鸟不会等很久了。”
顺着刀疤男人的视线望去,天空中一群红羽黑喙的怪鸟正无声无息的在他们的头顶盘旋。
“这帮*鸟,从早上硬是跟到现在,他妈的是看准了咱们要死在这里了!”刀疤男人望着天空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马脸男人三个也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鸟群,却都没有做声。
他们几个心里清楚刀疤男人说的没错,算上今天他们已经饿了三天了,而且很有可能还要继续饿下去。没人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饿死”对他们来说并非抽象的词汇,而是裸赤赤的现实。
可惜他们已是走投无路,从“巢”里出来冒险也是为了不被饿死,现在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要不咱们回昨天晚上的那个山谷怎么样?”刀疤男人又说道:“虽然那里也没什么吃的,可毕竟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不行。”马脸男人摇了摇头,“那里养不活人,早晚也是个死...而且那个山谷虽然隐蔽,可毕竟是在无尽林海里面。虽然就在林子边上,可就咱们这几个人也太不安全了。”
“安全?”刀疤男人嘴里叨咕了一句,喃喃说道:“这个世界上还他妈的有安全的地方吗?”
转头看了几眼废墟,刀疤男人忽然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朝着废墟走出几步,说道:“这里面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些能吃能用的东西?”
马脸男人看了一眼废墟,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里一看就是被荒废了好多年,就算当初有什么食物留下现在怕也早就烂光了。
刀疤男人自顾向废墟走着,身上似乎瘙痒起来,一只手伸到衣服里面抓了抓,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老子都快饿死了,你们还他妈的要喝老子的血!”
乔好在楼上看的清清楚楚,那个刀疤男人背对着几人,手从衣服里伸出来的时候多了一个纸包。
刀疤男人又向前走出几步,用一只手在身前将那个纸包慢慢打开,忽然惊呼起来:“快看那是什么?”
几个人一愣,举目望去,却是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啦?”马脸男人问到。
“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刀疤男人另一只手向拱门里指了指,头也不回的说到。
马脸男人三个在后面看不清楚刀疤男人指的是什么,互相看了几眼,一起走了过去。
一阵风吹过,拂起青桐树上的叶子,发出一阵细琐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