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离飞快地爬起来,绿着脸看散落满地的细竹,这竹床,也太不经事了吧!他很重吗?渔嫣很重吗?居然两个人也承受不起!
“莫问离,你太过份了。”渔嫣匆匆爬起来,拉好裙摆,快步往外走。
莫问离没出声,也没跟出去,呆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拉开了衣裳,胸口方才辣辣地痛,心跳也快得可怕,果然,那蝶更红了。
渔嫣的毒到了他的身上,他得替她痛下去。
“连点利是也收不到,我到底图什么?”
他苦笑,把衣裳缓缓掩好,勉强弯腰,把一地细竹推到一起,五指抓着那冰凉的竹子时,忍不住地沮丧自责,堂堂男儿,居然对心爱的女子行如此不堪之事……
念头闪过,心爱二字在莫问离的舌尖上停住,久久不化。
莫问离对渔嫣的感情,一天一天地深了。
起初只是那种骨血相依的怀念,接着便是她明媚笑容的感染,再紧着,是她直率大方的性情的吸引……每相处一天,莫问离就会跟着跌进去一天,他想,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明明这娇艳的花在眼前摆着,却不能摘下来!不然,让她多喝几碗忘川茶?索性全忘了,他和她还能一清二白地开始。
“猴子大人。”小青的小脑袋从外面探进来,犹豫着,唤了他一声。
“你叫我什么?”莫问离飞快地转头看她,满眼愕然。
“她说很生气。”小青吐吐舌头,转身跑了。
莫问离整了整身上的雪色衣袍,心念一转,下了决心,让这丫头的心到自己身上来吧。他未必比那御璃骁还差?英雄当作温柔枪,定使美人投怀来。
远远地看,渔嫣正坐在院子里,和几位小媳妇一起纺纱织锦,织机是她按着记忆里的模子让莫问离做出来的,她看的杂书在这里起了大作用,这里以前也有过纺机,只是会织布的人少,日子久远,就失传了。渔嫣和婆婆她们摸索两晚,就找着了诀窍,纺出了第一匹布,裁出了第一件衣。
你看,渔嫣坐在阳光里,温柔快乐,这里多好!莫问离双手撑在竹子栏杆上,眉眼含笑,凝望着她。
这时渔嫣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莫问离笑容浅了浅,随即厚着脸皮冲渔嫣挥了挥手。
渔嫣飞快地走开了,一头扎进了桑树林里。
莫问离呆站一会,迈步下了小楼。
几个姑娘羞答答地过来,围着他说话,莫问离听不懂,不知说什么,有一胆大的便拉着他的锦袖往前拽,一直拽到了婆婆那里,几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会儿,那婆婆转头看莫问离,嘴一咧,笑得满脸开心。
“你们说什么?”莫问离好奇地问。
婆婆摇头,拿着树枝在地上划了句话:“大人放心,我会办妥当。”
莫问离环视四周,几个姑娘都瞅着他,个个面泛桃花,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素日里这些姑娘看他时就是这样,又想不出到底怎么了。
莫非是渔嫣说了他把竹床压垮之事?她们要帮他把竹床修结实一些?
把锦袖从几个姑娘手里抽出来,又掸了掸,仿佛是要掸掉姑娘指尖留在他袖上的味道,这才轻轻拧眉,一脸淡漠地走开了。
莫问离,也只在渔嫣面前才会像个二楞子,在别人面前,他威风凛凛,谁人敢犯……他想,自打捡到那丫头起,就命中注定了今天的一切吧,她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明明只是捡来的,却让他硬骨生柔,割舍不掉!这叫魔瘴!
月儿起了。
篝火燃起,他们在坪中唱歌跳舞,抵挡寒气。
莫问离未饮忘川水,独自紧闭了门窗,用湿巾捂住口鼻,翻阅那本泛黄的书。
这书,在他之前已经有数人看过,做了些批注,有些是玄泠文字,有些是后青文字。他猜测,可能若干年前,也有些倒霉家伙被坪中的山民们当成了神仙,“请”进了这里,当然,肯定是在这里长眠了。
玄泠话他懂一些,因此半猜半看地,慢慢琢磨出些门道。这是玄泠某个小族的遗民,战乱时误入了深谷,但是找不到出路,索性住下来,以避战祸,不想再想出去时,却找不着路了,这一住便是上百年。
这些年来,女娃儿越生越多,男丁越来越少,而且大都成了兄弟姐妹,寿命越来越短,他们慌了,这才想到祖上的遗训,想请来“神仙”,带他们离开。
忘川花这种东西,是为了抵挡谷中的毒瘴,才被山民们发现,大量种植,他们早已习惯了毒瘴和忘川花,所以不怕。而莫问离和渔嫣才初初来到,别无她法。只是这忘川花,不知道会不会有失效的那一天?
咚咚……
有人敲门,莫问离转头看了看,起身过去。
门外站着白天见过的几个姑娘,头发挽起来,发髻上攒了花,见他开门,抿唇羞涩地笑,一个一个地走了进来,最后走进来的,是那位老婆婆,笑吟吟地端着一只竹托盘,上面放着几只竹筒,馥郁的酒香传进莫问离的鼻中。
“什么事?”莫问离拧拧眉,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