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博森的宅院里堆满了家具和行李箱。
难得衣着从简的莫博森夫人正吩咐佣人往外搬东西,议会没有查扣莫博森的宅子,玛丽便准备把所有东西搬空。玛丽看起来仍旧美丽,她来回走动,不急不慌,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好像根本没被这段风波所波及到。
“莉莉娅呢,”玛丽叫住女佣问。
那女佣低头,看她余光的带着颜色,事实上自从玛丽和普尔曼的奸情曝光,佣人们都暗地里唾弃这位夫人,再想男人也不该抢自己女儿的未婚夫啊。
玛丽皱眉,踩着高跟鞋上楼了,莉莉娅的房间门大敞着,里面昂贵的家具胡乱的摆放着,各种手帕、发饰、鞋子满地都是。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正坐在自己的梳妆桌前,一动不动的看自己的脸,镜子里的脸苍白的像鬼,双眼肿得发青,眼珠上布满纵横的血丝,脸蛋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怎么还不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要出发了,别再耽误时间。”
玛丽准备带着女儿和一小部分莫博森的财产即刻回国,她联系好越南的情人,为她们争取近期唯一一艘去马赛的邮轮船票。如果错过了这个时间,她们很可能要永远留在殖民地了,莫博森不会放过她的。
莉莉娅好像没听见母亲的呵斥,还在看镜子。
玛丽面有不愉,刚要说话,莉莉娅开了口,“妈妈,您不知道普尔曼是我的未婚夫吗,他说他爱我,我们将来是要结婚的。您怎么能做出这样令人不齿的事。”
“你是在指责我吗?”玛丽的声音很重,但莉莉娅的话比她更重。
“是的,我就是在指着您,”泪水顺着莉莉娅的眼眶往下流,她哭了几天她自己都记不清了,“您想要男人还不容易吗,勾勾手指有一群人等着啊,您为什么要勾引我的未婚夫,他才十六岁,而您已经三十六了。”
“住口,”玛丽勃然大怒,年龄是她的禁区,她用一天中一半的时间来保养自己的脸,可依旧抵挡不住衰老。她其实羡慕莉莉娅和普尔曼的青春年少。大家都说她喝醉昏了头,连她女儿也如此气恨她,谁又知道年纪轻轻的普尔曼心机深,戏也演得好,她差点都信以为真了。莫博森的记事簿和对账簿就放在他们夫妻双人床床头上油画背后的保险柜里,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秘密是玛丽主动告诉普尔曼的。
“你到现在还没清醒吗?瞧普尔曼给你下的**药,他至始至终都在欺骗你,所谓订婚也是为了接近我们家,他害你父亲丢了官职,甚至有可能进监狱。”
“都是你的原因,如果不是你为了一己私欲,勾引普尔曼让他你的进房间,他不可能接近我们家的保险柜,不可能从你口中套出爸爸的秘密。”莉莉娅还执迷不悟,居然反过来把罪责全推到母亲身上。
啪的一响,所有的愤怒声都消失了,莉莉娅的脸被狠狠打到一边,她茫然的捂住自己的脸,喃喃的说,“妈妈。”
玛丽没有打过自己的女儿,她把莉莉娅宠到骨子里去了,否则也不会荒诞的支持她与普尔曼订婚。玛丽的手心还是酸麻的,可想而知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她几乎立刻就后悔了。
这时莉莉娅突然重重推开她,往屋外跑去。穿着高跟鞋的玛丽追不上,她冲周围的佣人大喊。
“拦住她,快给我拦住她,”却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莉莉娅越跑越远,很快消失了踪影。
莉莉娅的脑袋是空白的,她心里头有一个信念告诉她,去见普尔曼,去找他问清楚。于是很多人都看见一个白人少女在大街上像疯子似的横冲直撞。巧的是今天每月例行的集会祷告日,街上来来往往有许多马车。
听见喧哗,有人掀开马车的帘子,“看,那是不是莉莉娅。”
“她怎么在街上跑,简直像一个疯婆子。”
“哈哈,是不是因为被普尔曼玩弄,所以得了失心疯。”
莉莉娅痛苦的捂住耳朵,其实每段说话声都随着马车一闪而过,她什么都没听清,却仿佛感觉到那羞辱一般的眼神。她站在原地望着车辆所往的方向,停顿了几秒,朝那边走去。
普尔曼不经常参加祈祷日聚会,这次他拗不过父亲的命令跟来了。下了马车,教堂外的人们目光都朝他们这边飘来。这是普尔曼大乱莫博森家后,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普尔曼看起来和以前没任何区别,稍站在他父亲侧后,穿着黑色衬衣,这个时代的男士们不大爱穿黑色衬衣,因为总会不小心的把它和葬礼联系在一起。普尔曼现在穿黑色衬衣,在其他人脑子里无疑有了别的意思。
普尔曼没有因为众人各异的目光而感到拘束,坦然自若的任由他们打量,他似乎还对自己所造就的效果非常满意。
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普尔曼身上,所以没有人看见有一个穿黑色斗篷的瘦削身影从马车上下来,站在米歇尔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