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正梳头,宝笙替她打乱一头秀发,轻轻巧巧挽成凤髻,精致的步摇小心戴好,明珠垂在耳旁。
“有发卷然,倒挂幺凤,浓欲吹箫,凌风飞动。咱们宝笙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顾婉满意地看着镜子里比少女时期多了三分妩媚,还是艳若桃李的自己,女人嘛,无论什么时候,总不会不爱美。
宝笙失笑:“王妃这是夸自己,还是夸婢子?”
顾婉碰了碰额角:“大哥又回宣州了?”
“王妃忘了?是昨日走的。”
也难怪顾婉不记得,实在是顾安然经常来来去去,已经没一开始离别相逢的感觉,就连她家嫂子方素,都不再闹着要跟顾安然一起出京。
虽然顾安然做了宣州刺史,但他还是时不时地回京城一趟,没办法,顾南的身体最近不大好,在沐延旭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是天不假年,生怕临死见不到钟爱的弟子,闹得沐延旭头痛万分,好几次发话要把顾安然调回京,顾南又不乐意。
幸亏宣州离大庸极近,也就两日的路程,沐延旭只好下令,顾安然每三月返回京城一次,回禀宣州试验田的情况。
顾安然自到宣州,就在农业上下了好大的工夫,各种高产作物种植,各种农业技术应用,他都费了大心力,到目前为止,效果不错,沐延旭也很高兴,顾南也极满意,如果他这三年刺史做得不错。有了政绩,对仕途是大有好处,顾南也能放心……王妃,周家夫人林氏求见。”
顾婉拨弄自己秀发的手一顿。恍惚片刻,好在她最近还挺关注在街上遇见的疑似用采买为名,拐卖少女的事件的。又因着密函上难得又出现颇有趣味的八卦消息,这才想起周夫人到底是哪一个。
想了想,顾婉展眉道:“请她去偏厅,我就过去。”
宝笙也没当回事儿,继续捧着首饰匣子,给顾婉挑衣服,佩首饰。显然,在忠心耿耿的婢女心中,林氏的事儿,远比不上自家主子的衣服得体更重要。
还是顾婉觉得上门是客,不好让人家久候。这才略微收拾了一下,便起身至偏厅。
一见周家夫人,顾婉颇有几分意外,这人不过一田舍翁的家眷,见到自己这个王妃,居然恭敬中并无畏惧,整个人都大大方方的。
顾婉不得不再一次感叹,不愧是大庸城,出色的女子果然众多。
其实。林氏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忐忑。
按说,周家不过一土财主,在大庸连中等人家都算不上,往常别说登王府的大门,平日里遇见,就是来上前打招呼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次发生这种事。就算林氏觉得自己并无过错,却也不敢不当一回事儿,她前脚才从京兆府回家,后脚就备了礼物登了王府大门。
她家男人还战战兢兢的,说什么也不肯自投罗网,不知道的,还以为七王府是龙潭虎穴,进来就出不去。
林氏恭恭敬敬地给顾婉见礼,客客气气地奉上礼物。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周家不算豪富,就算他们家豪富,恐怕人家沐家也看不上,再说,眼前这位七王妃,是出了名的会赚钱,在整个皇室也是独一份儿,不过心意罢了。
周氏恭维了几句,一眼看见顾婉,只见她一身的月白袄裙,鬓角明珠闪烁,明眸善睐,笑容温和,一看就不是个刻薄人,心里略微的那一点儿忐忑也消散许多。
说起来,林氏也是个奇人。
她嫁给周员外二十年,不曾有子,却绝不肯给丈夫纳妾,有一日,周员外在外面相中一秀丽女子带回了家中,林氏大怒,去厨房抄起一把菜刀,就冲到西厢,打算把周员外的小妾给剁了,结果,那小妾正倚在窗前梳头,发垂委地,姿貌绝丽,哪怕见到林氏手中菜刀,也是神色闲正,辞气清婉,徐徐说道:“族灭家亡,无心以至。若能见杀,实犹生之年。”
那林氏看得入迷,一手拎刀,一手搂住那小妾,大笑道:“真真我见尤怜,便宜了那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