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半拥着被子,靠在床头,伸手抓住桌子上留的信,不觉莞尔,他们夫妻俩都在京城,相隔不过几步,却沦落到要靠信件沟通的地步,也未免太惨了些。
沐七的信写得很短很潦草,除了关照顾婉别忘了吃饭,早些休息之类的家常话,就是抱怨他大哥怎么‘折磨’他,怎么把重担往他身上扔。
顾婉微微一笑,推开窗子,窗外就是梅树,幽香阵阵,她仔细挑了挑,折了一枝最漂亮的梅花,放在桌上,又披上衣袍,取了一张纸,挥毫泼墨——‘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一边端着水盆等着伺候主子洗漱的宝笙,忍不住抿唇而笑。
顾婉把信和梅花,装入一只信封,小心翼翼地贴好,宝笙不等她吩咐,搁下水盆,毕恭毕敬地接下来,扭头就走:“我的好主子,您放心,这封信啊,保证第一时间送到王爷的案头,要是他们耽误了,用不着您,婢子替您剥了他们的皮!”
两夫妻用手底下的暗探互送情书,还用的是加急加快,公器私用至此地步,幸亏送信的可怜探子不知道信中写些什么,要不然,岂不哭死?
沐延昭收到信,眉开眼笑,觉得案头的折子,也不那么折磨人了……这般时间,没日没夜的工作,终究让他觉得有一点儿烦躁。
春光正好,朝阳第一缕霞光,洒入大兴宫的偏殿,沐延昭伸出手,任由阳光点点落在他的掌心里,轻轻握住,就像握住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的柔荑。
沉默了片刻,沐七摸了摸略有些干燥的脸,低声道:“春日天干气躁,婉儿怕是不舒服,不如去嫂子那里要一盒精油回去。”
将作监新得了方子,采集百花,制作出精油,据说极好,只是因为产量太少,第一批都送到皇后那儿了,沐七还是昨日听宫里的侍卫八卦,说是想弄一瓶回家哄娘子,这才记在心里。
他却不知,这精油方子本就是顾婉的,她那用的,可比宫里制作的好上许多,不过,想必沐七有礼相送,无论那礼物是好是怀,顾婉总会高兴的。
由着自己胡思乱想了片刻,沐七深吸口气,将手中的梅花,轻轻插在领口,文雅一笑,才低头继续看折子,公务堆积如山,他早点儿忙完,也好早点儿回家。
趁着这次燕国公和荆国公谋逆,沐延旭几兄弟像筛筛子一般,把京城上下都给筛了一遍,而且大有像地方延伸的意思。
朝政繁忙,沐延旭把老二老三派出去干活,唯独把沐七拎到身边,如今朝臣上的折子,都是沐七处理,只有实在不好处置的,才递到沐延旭面前。
此时政务却是繁杂,沐七心疼大哥,也说不出不干的话来。
而且,沐延旭似乎被这次叛乱气得不轻,就算明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前朝旧臣都搀和进去,还是怒气大增。所谓天子一怒,流血漂橹,沐延旭的确算是个比较重视名声颜面的君王,可他还是君王,一怒之下,不少人被牵连进去。
沐七担心事态扩大化,多少劝了几句,保下几个他觉得不错的前朝旧臣,到弄得一部分前朝旧臣对他感激涕零。
除了这些正事儿,还得修宫殿。这座皇宫在沐家进京的时候被烧砸过一次,这次双王谋逆,又被烧砸了一回,如今实在是不像样,大部分宫殿都给毁坏得差不多,就是大兴宫,也缺门少窗户,还有一面墙裂了缝隙。
沐延昭看了眼修皇宫需要的花费,咳嗽了声,也没和沐延旭商议,直接就命人干脆把烧毁的宫殿全都拆成白地,反正宫里也没多少人,以后要是皇室添丁进口,等到子孙后代赚足了银子,国库充盈,再自己建去。
一群大臣上书,说是不合体统,沐延昭根本不当回事儿,沐延旭听了,也只一笑了之,不放在心上。
这些大臣的心思,他们自然明白,这一次燕国公和荆国公谋逆失败,想来沐家能坐稳江山,这伙人既是看好沐家,也担心自己被牵连,更是想跟沐家扯上些关系,联姻是最佳方案,再加上沐延旭膝下还无子,自是更希望沐延旭礼聘自家的女儿入宫,要是有了子嗣,说不定便是下一任皇帝,既然有希望进宫占据高位的,都是他们的女儿孙女,这宫殿怎么也要像一回事儿才行,总不能让娇养的女孩儿,住在破破烂烂的宫室内。
他们这种想法,沐延旭并不反对,对于自己的子嗣问题,他也不是不担心的,虽每次都相当洒脱地说,若是命中无子,便从宗室中过继,但只要有可能,他又怎么会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