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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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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夜晚的时候,在这间破屋子里,晚风穿堂而过,令人如坠冰窖之中。前几天的深夜,我蜷缩着身子,躺在薄薄一层棉被之中,袜子裤子衣服穿戴整齐,也仅能勉强御寒。冰冷寒气仿佛女鬼般钻入我被窝之中,先从我的脚开始缓缓往上爬,直至将我身躯完全覆盖。

那种感觉就像患了渐冻症一样难受,前些日子流行用冰水浇头,那不过是一种作秀罢了,真正的渐冻症,可谓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等人警觉过来,已经冻成冰棍儿一般了。

那些日子里,我虽然不停念着我的语言,让自己忘却了这苦寒折磨,但我一旦入眠之后,某些语言的效果就会消失。等早上醒来,苦难变本加厉的蜂拥而至,有几次我发现自己的四肢几乎拧成了麻花,照照镜子,和广场上的后现代主义雕塑有些相似。我花了老大的力气才矫正过来。

但今天,不知为何,那惨死于我手上的狂野女孩儿,那与我有过肌肤相贴的同道中人,似乎一晚上伴随着我。温暖从我胸口、手臂和脸颊上扩散到全身,这些地方被她鲜血洒过,残留有她的余温和气味儿,这是她曾经存在过的证明,足以令我忘却困苦的日子,让我安稳的入眠。

她是突然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女神,一位用生命为我换来火光取暖的女神,我的普罗米修斯,我的火神。她令我发现,寒冷对我而言,成了若有若无的感觉。

我有些闷闷不乐,因为从此以往,在夏天的时候,我将再也享受不到用冰水泡面的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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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整夜都在做梦。

我总能记住自己的梦,就像是看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电影一样,即使睡得再舒服,醒来的时候,梦境依旧历历在目。这是我对大脑运作研究取得的成果,是我语言的功效之一,我的潜意识在渐渐削弱,将其中贮藏的知识和反应一股脑的摆到台面上来。

我知道昨晚的梦是什么样子的,那是一个血池,而我浸泡在血池之中,周围有无数蝙蝠展翅翱翔,而血池旁的地面上躺着光溜溜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全都裸·露着皮肤。蝙蝠们从天而降,伏在他们躯体上吸食血液。它们饱餐之后,又会飞到我肩膀上,嘴对着嘴,将血液分享一部分给我。

我从来不知道鲜血可以这么美味,就仿佛最纯的迷·药那样令人沉迷,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着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我感到自己在发生剧烈的变化,那是一场变异,是一场剧烈的变·革,是一场开天辟地的颠覆。

我清醒之后,用语言调试了一下我身体的功能,真的,我脱胎换骨了,从肌肉到器官,从大脑到臀部,从外表上看,我和以往没啥区别,但探究本质,我已经完全成了另一种动物。就像野兽那样强大,也像野兽那样躁动,更像野兽那样无情。

我哭了起来,哀声骂道:"贼老天,我之前的研究都白费功夫啦!"

我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念了几句咒语,念道:"天玄地清,正气浩然,纯驰净骋,空明返照,以至于心肝脾胃,皆不得任意妄为,须知万法皆一,空为上境。"

大约八成语言还算有效,五成语言甚至效果更好。至于那些御寒御火,调解阴阳的调调则完全用不上了。我不怕上火,不怕阴寒,大概也不会感冒了。

我的医保卡里大约还有一千多块钱,大概就此作废了,我擦了擦眼角,似乎有些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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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麻痒起来,看来烟瘾来犯,我摸了摸口袋,底朝天,空无言,大概银行卡里还有一千来块钱。我走到街边银行的自动提款机前,把钱全取了出来。偷偷摸摸的来到舞厅旁陋巷的角落,傻傻等着,一直等到天黑。

我一点儿也不饿,真是令人失落,我难得带了这么一笔巨款,要是吃牛肉面也吃得起。

灰尘这个猪肉佬,连卖药的勾当都不上心。一直等到八点半,他才慢悠悠的跑来。看样子他自己已经尝过药了,走路轻飘飘的,动摇西晃,让人看着揪心。

他一来,守候在一旁的人群就涌上前去,将他团团围住。我虽然来得早,但也不知道占位置,反而排在了第二十八位,也就是最后一位。我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模样,觉得茫然无措,他们似乎在抢购某种正大光明的手机,而非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他们是一群堕落的人,是一群无可救药的人,很快,他们就会散尽家产,流落街头,或者被送入戒毒所,沦落为可怜兮兮的动物,而非自由的人类。

千万别学我的模样,听见了吗?那是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我自信我最终能够得到解脱,但这样的例子万中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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