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顺只是简单地回应一句“回来了?”
方娟先是吃惊,转而热情地下了炕,拉着李梅梅手,略带责备口气说:梅梅,你可回来了。你这孩子,走这么长时间,也不给家来个信。再晚回来几天,立新都得疯。他在那屋躺着呢,快过去看看吧。
李梅梅知道方娟话里含义,眼睛一热,眼泪差点流出来,道歉地说:妈,事情刚办妥,我就赶回来找立新。
老俩口心里清楚都听明白,李梅梅是回来办离婚手续的,方娟无奈地对李梅梅说:孩子,看在我家对你不错的份上,好好和立新说,他一根筋。
李梅梅急于看到徐立新,告诉他好消息,根本没体会出方娟话中的寓意,爽快地答应:妈,我知道。转身去西屋找徐立新。
李梅梅走进自己屋,徐立新也从炕上起来。二个月不见,丈夫竟然瘦了一圈,心疼地坐在徐立新身边:二哥,你怎么瘦这样啊?
徐立新能说什么,说想你想的,说怕离婚,都不能说,也绝说不出口。只是惨然一笑:瘦点好。然后冷淡地问:来办手续的吧?手续都带齐没?我签字。
李梅梅没有理解徐立新说的手续是离婚手续,以为指的是自己带来的招工手续,高兴的说:带来了,我爹费好大劲才争取到的。
看到喜上眉梢的李梅梅,徐立新心象落到冰窟窿里一样:拿出来,我签字。对了,能告诉我一声,你的新丈夫是做什么的?
徐立新的问话开始把李梅梅弄蒙了:什么新丈夫,旧丈夫的,你说什么呢?突然反应过来:徐老二,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在家和咱爹软磨硬泡才给弄来个招工指标,你竟然说这话,呜呜。多少天的委曲一下子发泄出来,李梅梅痛哭起来,同时还用手不停的打着徐立新。
这个消息的确让徐立新吃惊、兴奋,他都有点口吃的问:梅梅,是真的吗?一下子抱住李梅梅,用手给她擦眼泪。
骗你呢,你自己看。李梅梅从包中取出招工书,扔到炕上,嘴里仍然骂着:你这个没良心的,也不说看看我去,让我一个人在家受委曲。不知道我多想你。趴在徐立新身上又哭起来。
徐立新多少天的担心一下灰飞烟灭,突然来的消息让他十分激动,抱着李梅梅就亲起来,李梅梅轻轻掐徐立新一下说:干什么啊,徐玲跑过来怎么办?别让她看到,晚上的。
说话工夫,徐玲真的跑过来:二嫂,我听前院人说,你回来是和我二哥离婚的,是真的吗?
李梅梅从包里拿出一把糖放在徐玲手上:别听他们瞎说。二嫂来接你二哥进城的。你二哥就要进城当工人,老妹,高兴不?
徐玲开心的笑起来,转身跑出去给父母报信:爹、妈,我二哥要进城当工人了。
徐玲出去后,李梅梅神情暗淡:二哥,就是工种不好,看大门的。你先凑合干,等我们把爹哄好,再给你调工种
好,我听媳妇的。徐立新心里也觉得这个活不怎么样,不过能进城和媳妇在一起,干什么都愿意。
村里人不知道徐家内部事,都来恭贺道喜,徐福顺也不知道内情,也高兴合不拢嘴的应酬着,只有徐立新知道妻子的苦。
随妻子进城的徐立新,住在岳父家里。生活上比农村强多了,可一看刘琳琳那张冰冷冷的脸,那双拿着放大镜找自己毛病的眼睛。徐立新吃什么都觉得无味,上班后就不想回家,回家后就在自己房里呆着,除非吃饭出来。
没在城里生活过,生活习惯总遭到岳母的无情讽刺。“小徐啊,怎么不刷牙啊?嘴里的味弄满屋子。”“小徐啊,怎么不冲便池啊?当这是农村,找个地方就可以大小便吗?”“小徐啊,怎么不洗手就吃饭啊?这是什么习惯啊?”“小徐啊,你饭量怎么这么大啊,一个看大门的什么也不干,还这么能吃啊?”“小徐啊,以后来人你别出来,也不会说话,在那儿像个柱子一戳,你不难受,别人还难受呢”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锥心刺骨,要不是梅梅的柔情和安慰,他早就发疯。
在工厂看大门虽然轻松,可一看和自己一起并肩战斗的工友,要么是年龄比自己大很多的老年人,要么是工伤的残疾人士。徐立新的心情非常低落,回到家里不敢和岳父母说,只好和李梅梅说:媳妇,和咱爹说,给我换一个工种吧,看大门轻闲到是轻闲,可干这活的人不是岁数大的就是工伤残疾人,我一个腿脚利索的大老爷们,在那特别别扭。再说我看大门与你机关干部身份也不配啊。
李梅梅也觉得徐立新看大门丢自己的脸,可真打怵和父亲说徐立新的事。只好搪塞徐立新:你满足吧,现在这个城市有多少人待岗,他们比你年青多了。我就是和他们说,他们也不会管。再说你什么技术也没有,让我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