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邙山,自古有名!俗谚说:‘生在苏杭,死葬北邙’。
邙山,就是传说中墓葬的极佳之地,这个地方有个特别大的名号,叫做‘冥界天堂’。
邙山位于河南洛阳城北郊,黄河南岸,为崤山支脉。
邙山东西绵亘90余公里,海拔250米左右。这里山势雄伟、水深土厚,伊洛之水自西而东贯城而过。
如果有机会立墓于此,即圆了古人所崇尚的“枕山蹬河”之愿意,因此邙山被视为古代帝王理想中的埋骨处。
历代的帝王将相、达官贵人多以邙山作为他们安身长眠的乐土,就连朝鲜半岛的百济国王在客死他乡后,也把邙山作为了自己的安葬之地。
而我,恰恰就出生在邙山。
我还没出生的时候,还在我娘肚子里,也就是几个月的时候,就吓死了邙山的薛瘸子。”
“什么?你小子还没出生就犯了命案?”,我取笑谷子。
谷子拎起水壶,给我倒满了水,继续说道:“我哪儿知道,要说那都是我妈的事儿,我怎么知道我有那么大的杀气。”
我说:“这薛瘸子是个什么人物?”
谷子用食指蘸了水,在桌子上弯弯扭扭写出三个篆字:薛瘸子。在薛瘸子三个字下面,谷子又画上了好几个符号。
这几个小篆形状庄严丰满,不是随意而画。想起沙蚀黑城里那些秦简上的古篆,这几个篆字古风悠远,和那上面篆刻的小篆颇为相通。
难道都这小子家里也有秦简?如果有,是否和虎符有联系呢?
想到这个疑问,我不由得暗暗心惊,装作不认识:“谷子,你搞什么名堂?这写的啥,考我呢?龙哥可不懂你这些玩意儿。”
谷子面色凝重:“这三个字写的就是‘薛瘸子’,至于下面的符号。龙哥,不要怪兄弟,我解释了你也不明白的。总之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到他,所以我必须要表示对他的尊重,我无意杀他。”
谷子接着说:“这薛瘸子是我们河南洛阳邙山阴师中的一个大人物,方圆几百里凡遇迁坟、常人暴毙、死人寻墓、鬼事解异、过阴传音、镇煞破凶,都是他一人而为,只要薛瘸子出马,必定风平浪静,逢凶化吉。”
我面露惊讶:“真有这么厉害?”
谷子伸出食指,在桌上那些画出“薛瘸子”名号的水痕里,逆时针搅动。很快,那些名字和符号就不见了,只见桌上一滩水渍。
谷子点了点那滩水渍:“本无厉害,何来厉害?这薛瘸子也是一样,孤苦一人,正应《易经》之言:察见渊鱼者不祥。他本来也不叫薛瘸子。”
我嘴里边一个“好”字差点吐出来,谷子刚才所言乃是《易经》中一句箴言,专门讲的就是知天机者但凡无好下场,这也是我们在江湖中经常到所谓算命先生,不是瘸子就是瞎子,要嘛就是聋子,总之是身有残疾的原因。
至于这原因是否正确我们姑且不去考证,单凭谷子对《易经》随口拈来的功底,我对他又另眼了三分。
我赶忙接上谷子的话头:“他原来不瘸?那怎么又叫他薛瘸子了?”
谷子笑笑:“道可道,何必说?据说有天薛瘸子在家中手占一卦,卦象显示当天外出必遭车祸。薛瘸子当即闭门谢客,当天也不外出。知道这事儿的人蜂拥而来,都讥笑薛瘸子胆小。
就在来热闹的这帮人中,有个叫柴强拆的。这人是个超级迷信风水之人,闻听此事。飞奔而来,也想个稀奇。
柴强拆开的是辆雅阁,按说怎么也不可能,因为薛瘸子住的那几间平房尚在马路牙子之上。
但事后柴强拆说刚开到薛瘸子住那地方,刹车就失控了。面对前面围观的众多人群,柴强拆只得选择向左打方向。
左边马路牙子上,是一溜儿平房。柴强拆想的是这撞房子总比撞人要好。但见失控的雅阁犹如一头困兽,一下子撞穿了那排房子的后墙。
墙的那边,是端坐在客厅大堂内的薛瘸子……
薛瘸子腿治好以后,走路的功能再也没能恢复到以前,所以我们那儿的人干脆就叫他薛瘸子了。
自那次事情发生以后,薛瘸子经常拄着拐杖在屋檐下发呆,神神叨叨的在嘴里念:拆,拆,强拆?墙拆?
后来,薛瘸子也就再没有接过风水的业务了。再后来听说有个房地产老板出价五十万请薛瘸子给他风水,薛瘸子也是眼都没睁一下,直到那天我妈找到他。
说来这事儿也蹊跷,按说薛瘸子早就封山洗手,断了阴阳眼,更不要说他从来不阴孩的师训了。
可那天我妈打电话找他的时候,他却一口应承下来。我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破例的原因。可惜的是,薛瘸子死了。
“啥阴孩?地下埋的死婴?死了?咋死的?和你有关?”我好奇的问。
谷子摆了摆手:“不是不是,那些孕妇肚中还未出生见天日的活的孕婴,我们叫阴孩。地里埋的那些死婴,不管何种原因,只要是死了的,出世见光,复归幽冥,我们都叫做冥婴。这一字之差,却是生死两重天之意。
至于薛瘸子他死了,是因为见了我的面相。是因为我是一百年来邙山地界中唯一一个‘未生而相’的阴孩。”
谷子这家伙满嘴白沫,说得口水飞溅。
我心里暗笑:“无我相,无人相,四相具无,有相即是无相。你小子还给我来个什么东西?‘未生而相’?”
我正在心里讥笑谷子扯淡,那知谷子在下面的一番叙述,时间、地点、人物说得没半点破绽,几乎就是一件完整的刑案现场复原。
我才终于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